白以安戴着口罩和黑色棒球帽，低调得不像一线男明星，但走到哪都仍有几分不可忽视的气场。
他坐在VIP休息室的沙发上，喝着咖啡，姿态松弛，却显得格外孤立。
“不是说是李主任？”
赵敏的声音传来，有些疲惫。
但大大的墨镜遮盖住大半部分，即使是VIP也生怕被人看见。
前台护士微微弯腰带着歉意说：“李主任临时上手术台了，换成了辛医生为您检查。”
事到如今，赵敏只好点点头。
往白以安的方向走过去，他今天好不容易有时间陪她来产检，就不要扫兴了。
“VIP的人真少。”
她想要找些话题跟他聊，但白以安那滴水不进的脸上让人看了真恼火。
门开了，护士戴着口罩走出来，叫到：“赵小姐，到您了。”
诊室门开的一刻，他下意识抬头。
那个穿白大褂的女人从门后走出，口罩遮住了半张脸，眉眼清冷，步履极稳。
她的眼神没有多余的惊讶，只是点了点头，目光略过他身旁的女孩：“赵敏？”
那一瞬间，白以安像被定住了。
她穿着白大褂，口罩遮住了半张脸，只露出一双眼睛。
那双眼睛他看过无数次，在青春的课桌前、在校运会的人潮中、在多年后的梦里醒来时。
她没变，安静冷淡，清清冷冷。
她却没有任何惊讶：“赵女士，今天先做个基础检查。”
“脱外套，上床。”
她的声音沉静无波，语气一如既往的冷淡。
她没有看他，只专注地看着屏幕。
仿佛从未认识过他。
仪器启动的声音打破沉默。
探头滑过腹部，屏幕上跳出模糊的胎儿图像。
辛甘目光专注，语气平稳：“胎儿各项数据正常，位置也好，宫颈长度没有问题，回去注意休息，按时产检。”
她说得极为专业，如在念标准答案，没有一句多余话。
结束时，她摘下手套，在病历上签名：“辛甘。”
白以安低头，看着那个字迹，一瞬间像被什么击中。
赵敏从床上起来，礼貌而客气地说：“谢谢医生。”
辛甘点头：“不客气。”
“以安你看，这个好可爱啊。”
赵敏拿着B超单，递给他。
他顿了顿，应付式的点点头。
只是轻声说：“好久不见。”
辛甘抬眼，终于看了他一眼。
那目光冷静干净，如同一道细雪，擦过心口，却未曾落地。
她淡声回道：“祝你们一切顺利。”
她的“你们”，说得无比自然。
诊室门再度关上。
走廊上，赵敏拉着他的胳膊：“你认识她？”
白以安看着前方，眼神空无一物，只答了一句：“以前的同学。”
“她好像不记得你了？”
他没回应，只低声说了一句：“回去吧。”
电梯“叮”地一声打开。
他用手挡着电梯门，让赵敏先进，镜子映出他沉静的侧脸，没有一丝表情。
他闭上眼，靠在冰冷的不锈钢墙壁上，呼吸极轻。
脑海中，却反复响起她那句：“祝你们一切顺利。”
十年没见，她成了医生，他也红了，却仿佛己经不属于同一个世界。
………………辛甘洗完手，摘下口罩，站在洗手池前盯着镜子。
镜中那张脸干净、冷静，一如她过去几年在镜前无数次确认的自己。
但今天，它裂了一条细缝。
她的手还湿着，指尖有点凉。
她没有去擦，任水珠顺着指节滑落。
身后传来走廊里护士们轻声交谈，声音断断续续，似有若无：“刚那个是白以安吧？”
“好像是……真人比屏幕上还瘦点。”
“听说是带太太来产检的？”
“可是没听说他结婚啊？”
“明星嘛！
能公开吗？”
“就是就是！”
辛甘听着这些声音，从镜子中缓缓收回目光，转身回到诊室。
桌上的病例单还没归档，那一页B超影像上，依稀还能看到孩子心跳的频率线条。
她将文件整齐叠好，一页页塞进文件袋，手指在“赵敏”与“白以安”两个名字上停了一瞬。
没必要动摇。
她一首以为，人生只要割得够干净，伤口也可以不疼。
可真遇上那个人时，才发现有些疼不是撕裂，是麻木，是你明知道不能碰，却还是忍不住要看一眼、听一声。
辛甘靠在椅背上，闭了闭眼。
她很少回忆，也很少做梦。
但昨晚，不知为何梦见了十七岁。
市一中教学楼西层，走廊上她第一次站在门口，红着脸自我介绍：“我是转校生辛甘。”
有人起哄，有人低笑，只有那个人，在窗边安静地看着她，没笑，却低头在课本边写下她的名字。
她记得那一幕——太清晰，以至于她不愿意承认那段青春从未真正过去。
白以安把车停在赵敏住的小区门口，赵敏下车前回头望他：“你今天……是不是心情不好？”
他没回答，只抬了抬手，示意她早点回去休息。
车门关上的一刹，世界恢复了沉默。
他重新踩下油门，车子猛地驶出，像要逃离什么。
可记忆从不会善待逃兵。
那天下午，他回到自己的公寓，一个人泡了杯冷咖啡，半靠在沙发上，打开手机，开始下意识搜索：——辛甘，妇产科，市一人民医院。
搜索栏一输完，自动弹出完整名字与职称。
他点进去，看着照片上那张脸，冷静、专业，一如今日。
他没敢点更多，只关掉页面，打开朋友圈，翻了翻。
没有她的动态。
他早知道她会彻底消失的。
就像她当年说走就走，没有告别，也没留下任何话，她也说到做到。
可今天在医院，他才明白，有些东***得再深，一旦重逢，就会醒。
他站起身，走到窗边，城市在脚下沉睡，落日将天边烧成一片红灰色。
手机响了一声，是助理发来的：哥，下周的通告我给你推了。
你最近太累，要不要安排个短期出国休息？
他回复：不用。
…………………他走了，她没看，她说祝顺利，他也没再回头。
可他们都知道，十年过去了，有些人没忘记，有些人假装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