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五指成爪往虚空一掏,"那虎精血盆大口这么一掀——"桥洞阴影里嗑瓜子的阿昭突然坐首了身子,"哧啦!
"老头撕开衣襟比划着,"活生生把刘家闺女的心窝子剜出来喽———"话音未落,阿昭己窜出桥洞往祠堂狂奔。
药柜前焕生正给樵夫缠绷带,白布在他手里绕得像麻花。
"得亏只是摔了腿。
"樵夫咂嘴摇头,"刘家闺女才叫惨呐,叫大虫开了膛......""师傅!
有虎精出现剜人心肝啊!
"阿昭撞开竹帘带进一股土腥气。
柳继山搁下泛黄的《百妖谱》,抬眼就看见小徒弟满脑门汗珠子。
"嘁,不就是山猫野虎。
"佑安蹲在墙角捣药,挑了挑眉毛,嘴角快咧到耳根,"师傅早免了我采药的差事。
"捣药杵在石臼里转得欢快。
焕生抄起夹板敲案几:"让你买菜又溜去听书?
"裹到一半的绷带簌簌往下滑,樵夫哎呦着按住快散架的夹板。
"别那么多废话,去县衙走一趟。
"柳继山抖开靛青外衫,铜符牌在腰间当啷作响。
焕生慌得把纱布团成球往樵夫怀里塞,佑安捅捅阿昭腰眼嗤笑道:"瞧他那急火火的样儿,不知道是着急看虎精呢,还是着急见顾家小姐呢"衙役掀开停尸房布帘时,顾清秋正用镊子拨开刘家闺女胸口的血痂。
焕生挤开衙役就往里冲:"清秋!
"他笑得眼角褶子堆成花,全然没见顾明山在一旁抖落一身鸡皮疙瘩。
"山叔!
"顾明山提着官袍蹦起来,活像见了鱼的猫。
他边作揖边踩到自己衣带,差点扑在柳继山身上:“您来了!
您快看看这是老虎所伤吗?”
柳继山用指甲尖拨开皮肉:"寻常虎口咬痕该是月牙状,这伤口倒像是被铁耙犁过。
""哗啦"一声,顾清秋把验尸刀拍在案上:"这***柳先生莫不是要说是山魈鬼魅?
""不是啊不是啊!
秋儿!
真的有妖啊",县太爷急得首跺脚,官帽翅子扫落了案头灯罩,“你娘当年就是被狐妖推下山崖的,这都是你娘告诉我的”"爹!
"顾清秋攥得验尸簿封皮开裂,"十二年前我才五岁,娘分明是采药跌下山......再说娘都死了十多年了,是如何告诉你的""是是是,可每月十五我都能在画像里见她!
"县太爷手抖得像筛糠,比划着画框大小,"山叔用朱砂画符,你娘就从画上走下来给我唱小曲儿......"顾清秋冷笑看向柳继山"每月十五对着画像装神弄鬼,真当我看不透你们这些江湖术士?
"寒昭怒气冲冲瞪着顾清秋,跨步挡在柳继山身前:"那顾小姐倒是说说,这老虎怎么不啃胳膊腿?
""许是......"顾清秋梗着脖子,"许是虎口夺食被猎人惊了!
"佑安瞥见师傅眉毛微动,师傅目光如刀划过尸体左肋——一撮青灰毛发正黏在凝血中。
佑安假意劝架挤到尸台边:"好了,好了别吵了,都是为百姓好嘛!
"宽袖扫过尸身时,三根青毛己钻进他袖里。
"叨扰了。
"柳继山转身就走。
顾明山追着喊"山叔留步",却被女儿拽着后领拖回来。
焕生倒退着往外挪:"清秋,我这师妹脾气就这样,你别跟她计较哈"寒昭一个布鞋砸中焕生后腰,柳继山翻着白眼抖落衣袖上的晦气。
佑安憋笑憋出鹅叫,连推带搡把焕生往外赶。
二人拖着那痴汉跨过门槛时,顾明山还在尸体旁转圈念叨:"秋儿爹没骗你,你娘真的会从画里飞出来····"七日后梆子刚敲过三更,一声凄厉的惨叫划破镇东的夜空,等顾清秋顺着声音寻去时,鹅黄襦裙的少女仰卧在溪边,胸口豁开的血洞边缘泛着焦黑,碎肉间黏着几缕青灰色兽毛。
"是,是李裁缝家的闺女......"顾明山官袍下摆沾着血沫子,踉跄着后退撞翻仵作箱,顾清秋用银镊拨开少女眼皮,瞳孔里凝着未散的恐惧倒影——两盏幽绿灯笼般的兽瞳。
她突然扯开尸体右衽,锁骨下方赫然显出三道平行抓痕,伤口泛着诡异的靛青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