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无头悬案现端倪
宋砚正对着案头一叠旧卷宗出神,墨迹未干的”宋伯安通匪案复审状“被风掀起一角,露出底下泛黄的供词——那是他父亲二十年前被毒杀前最后留下的字迹。
"宋推官!
"外头传来衙役粗重的喘息,"东头张家庄出人命了,县太爷让您立刻去!
"宋砚的手指在卷宗上顿了顿。
他起身时,青布官袍下摆扫过案角,半块缺了口的砚台"当啷"坠地——这是他十六岁那年在大牢里,跟着老狱卒李大牛学验尸时,用碎瓷片磨的。
"无头的!
"衙役见他出来,压低声音补了一句,目光扫过他腰间那枚褪色的推官铜印,"死者是张屠户,昨儿还在集上卖肉呢。
"无头案。
这三个字像根细针,猛地扎进宋砚太阳穴。
他想起十二岁那年冬夜,也是这样的雾,公差撞开破庙门,他缩在草堆里,看见父亲的尸体首挺挺躺在供桌下,脖颈处的血早冻成紫黑色——当年那桩"通匪案",官府说宋伯安畏罪***,可他分明记得,父亲脖颈的伤口参差不齐,像被钝刀反复切割过。
张家庄离县城七里地。
宋砚跟着衙役疾走,布鞋沾了露水草屑。
村口老槐树下围了一圈人,王婆见他来,抹着眼泪挤过来:"宋推官,我昨儿还见老张头给孙女儿编草蚂蚱呢,咋就..."她枯瘦的手抓住宋砚衣袖,指甲缝里沾着灶灰,"您可得给咱穷人做主啊。
"宋砚点头,目光越过人群。
草垛旁用竹席盖着的尸体,渗出暗褐色血渍,在泥地上洇成不规则的圆。
他蹲下身,竹席刚掀开一道缝,腐肉混着血腥气就涌了出来——是新死的,尸斑还没完全凝住。
"慢着!
"衙役要拦,被他抬手止住。
宋砚解下腰间铜印当镊子,轻轻挑开死者衣领。
锁骨处有半枚青紫色指痕,指节间距偏大,像是男人的手。
他又去看断颈处,凝血里混着草屑,切口从左到右逐渐变浅——这不是一刀砍断的,倒像是凶手压着死者,用刀慢慢锯断的。
"宋推官在看啥呢?
"人群里有人嘀咕,"这案子县太爷都说了...""闭嘴!
"衙役呵斥。
宋砚没抬头,他的目光落在尸体脚边。
泥地上有串模糊的脚印,前掌压痕深,鞋跟却浅,像是跑的时候急刹留下的。
他用食指比了比鞋印长度——七寸半,不是张屠户的鞋码,张屠户脚大,平时穿八寸的。
"真相往往藏在泥里。
"突然,老狱卒李大牛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宋砚手一抖,那是他八岁时,跟着李大牛在义庄验尸,老头用骨刀挑开腐肉时说的话。
那年大牢闹瘟疫,李大牛守着十二具尸体没走,教他认骨缝、辨刀伤、看尸斑变化,末了塞给他半块砚台:"推官的笔能写冤案,可这砚台,得磨真相。
""叮——"一道金光突然在眼前炸开。
宋砚猛地后仰,额头撞在草垛上。
他眨了眨眼,视线里的尸体竟浮起淡蓝色光纹,脖颈切口处跳出一行小字:”锐器切割,非一次完成,工具疑似杀猪刀(刃长七寸,有缺口)“。
"检测到宿主宋砚,断案值0/100。
"机械音在脑海里响起时,宋砚喉结动了动。
他下意识摸向腰间铜印,指尖触到的却是自己冰凉的皮肤。
人群的嘈杂声突然变得很远,他听见自己心跳如擂鼓——这是他第一次,在查案时听见"系统"这个词。
"明镜司断案系统激活,当前可使用技能:验尸术·初判。
是否启用?
"宋砚盯着尸体上的光纹,喉咙发紧。
他想起昨夜在城隍庙求签,签文是"沉沙见金,破雾见日",当时只当是安慰。
此刻他咬了咬舌尖,疼得眼眶发酸——不是梦。
"启用。
"他在心里默念。
光纹瞬间变得清晰。
尸体指甲缝里的泥垢被放大,呈现出深褐色颗粒,混着细碎的草茎;断颈处的凝血里,竟嵌着半枚鱼鳞大小的金属碎屑。
宋砚屏住呼吸,伸手轻轻刮下一点泥垢,凑到鼻端——有股腐叶味,是村北那片荒地的土,那里前年烧过荒,土比别处更松。
"宋推官!
"刺耳的唤声惊得宋砚抬头。
县令赵明远正从村口走来,枣红官服在雾里像团火。
他身后跟着师爷,腋下夹着个牛皮纸包,宋砚眼尖,看见纸包边角露出半截红绳——是现场那枚沾血的玉佩。
"赵大人。
"宋砚起身,拍了拍膝头泥土。
赵明远的目光在尸体上扫过,又迅速移开,嘴角扯出个笑:"宋推官辛苦了,这案子张某己经查清。
"他指了指师爷手里的纸包,"真凶是张屠户的远房侄子,昨日赌输了钱,来借钱不成,一时起了杀心。
""证据呢?
"宋砚问。
赵明远的笑僵了僵。
师爷忙打开纸包,那枚玉佩露出来,羊脂玉上沾着暗血:"这是凶犯遗落的,张屠户侄子的娘子说,这是他成婚时打的。
"宋砚接过玉佩。
玉质温润,背面刻着"长命"二字——确实像民间婚佩。
可他的拇指摩挲过玉佩边缘,摸到一道极细的划痕,和尸体断颈处那道金属碎屑的形状,竟能吻合。
"赵大人。
"宋砚将玉佩递回,"张屠户侄子的手,可有力气用钝刀锯断人脖子?
"他想起系统给出的提示,"凶手惯用右手,指节粗大,应该是常年握刀的人。
"赵明远的脸沉了下来。
他扫了眼围观的人群,突然提高声音:"宋推官查案用心是好的,可这案子人证物证俱在,明日就升堂。
"他拍了拍宋砚肩膀,力道重得几乎要压垮那副单薄的肩,"年轻人,莫要学你爹,总爱翻旧账。
"旧账。
宋砚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他望着赵明远转身离去的背影,枣红官服扫过泥地,留下一串清晰的脚印——七寸半,前掌压痕深,和尸体旁那串脚印,一模一样。
"王婆。
"他低声唤住要走的老妇,"村北荒地,夜里可有人去?
"王婆愣了愣,压低声音:"那地儿邪性,去年死了个要饭的,打那之后,没人敢夜里去。
"她看了眼赵明远的背影,又补了句,"可昨儿后半夜,我听见有马蹄声往北边去了。
"暮色漫上青瓦时,宋砚蹲在县衙后巷的老槐树下。
他摸出怀里那半块砚台,对着月光看——砚台内侧刻着"明川"二字,是李大牛用骨刀刻的,当时老头说:"你爹给你取字明川,是盼你心如明镜,行若平川。
"系统的声音又响起来:”当前断案值10/100,检测到关键线索:县令脚印、荒地泥土、玉佩划痕。
是否标记?
“宋砚望着东边渐起的夜色,将砚台收进怀里。
他想起赵明远说"明日升堂",想起张屠户断颈处那道不整齐的伤口,想起父亲尸体上同样的痕迹——当年那桩"通匪案",官府也说证据确凿。
二更梆子响时,宋砚摸黑出了县衙。
他腰间别着那半块砚台,怀里揣着从义庄顺来的骨刀,鞋底沾着白天在荒地取的土样。
月光被云遮住大半,他沿着田埂往村北走,远处传来夜枭的叫声,惊起几片枯枝。
前面就是那片荒地了。
宋砚停住脚步,看见荒草深处有一点火光忽明忽暗,像是有人点了盏灯笼。
风卷过他的衣摆,带来若有若无的血腥味——和张屠户尸体上的,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