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公堂之上显神威
宋砚站在县衙后堂,指尖反复摩挲着怀中半块砚台。
砚台内侧"明川"二字被体温焐得发烫,像父亲当年拍惊堂木时掌心的温度。
窗外传来此起彼伏的人声,他隔着雕花窗棂望出去——县衙外的青石板早被踩得发亮,挤挤挨挨的村民顺着照壁排到了巷口,连卖糖人的老汉都把挑子撂在墙根,踮脚往门里张望。
"宋推官,时辰到了。
"老狱卒陈叔抱着枣木惊堂木进来,木头上的包浆被擦得透亮,"您父亲当年升堂用的,我今早又上了层蜂蜡。
"宋砚接过惊堂木,掌心触到木纹里深浅不一的凹痕——那是父亲断案时太用力留下的。
他对着窗口微光看了眼,凹痕里竟凝着半粒盐晶,在晨光里闪着冷冽的光。
"开堂。
"随着衙役一声喊,堂外喧嚣骤止。
宋砚踩着青砖走上公堂,目光扫过两侧站班的衙役,最后落在下首两张椅子上——县令赵明远正端着茶盏,茶盖在瓷碗上磕出细碎声响;张西穿着玄色云纹锦袍,拇指上的翡翠扳指在案几上蹭来蹭去,锦缎袖口洇着暗湿的汗渍。
"带证人马三。
"马三缩着脖子被带上来时,后颈还沾着草屑。
他扫了眼张西,喉结滚了滚,突然"扑通"跪下:"大老爷,小的前日在荒田割草,亲眼见张宅的刘二往草窠里塞了块布!
"他抖着手指向张西,"就、就是他给长工发的月俸布!
"张西"啪"地拍案而起,翡翠扳指撞在案几上发出脆响:"一派胡言!
我张宅的布是苏州染坊的靛青纹,你有什么凭证?
"宋砚伸手从案下取出个油纸包,展开来是块带血的布角:"这是马三从荒田草窠里捡的,染着靛青缠枝纹。
"他转头看向张西,"张员外不妨让管家来认认,你家这个月发的月俸布,是不是左角有朵并蒂莲暗纹?
"张西的脸瞬间白了。
他下意识去摸袖中,却摸了个空——今早衙役抄他宅子时,管家的账本己经被搜走了。
"再看这个。
"宋砚又举起半块茶盏残片,"张员外书房那套汝窑茶盏,缺的是不是这一片?
"他指腹划过残片边缘,"边缘的指纹,和张屠户断颈处的金属碎屑纹路完全吻合。
"堂下响起抽气声。
赵明远的茶盏"当啷"掉在地上,滚到宋砚脚边。
他弯腰拾起,茶盏底部"赵府定制"西个小字在阳光下刺得人眼疼:"赵县令的茶盏,怎么会出现在张屠户尸身旁?
"赵明远额角的汗顺着鬓角往下淌,他扯了扯官服:"本、本县昨日去荒田巡查,许是......""许是巡查时留下的脚印?
"宋砚从袖中抖出张纸,上面拓着深深的靴印,"案发现场的泥里,有三枚西寸厚底的官靴印。
"他盯着赵明远脚上的皂靴,"赵县令这双云头靴,鞋底的莲花纹,和拓印分毫不差。
"张西突然扑过来要抢物证,被衙役按住时,锦袍下摆撕开道口子,露出里面鼓鼓囊囊的油纸包。
宋砚眼尖地瞥见包角渗出白霜,拾起来捏了撮——指尖沾着细密的颗粒,凑到鼻端是股咸涩的土腥气。
"盐。
"他声音陡然沉了,"荒田地下的盐矿,赵县令的妻族占着三成股份,张员外管着采运。
"他转向面如死灰的两人,"张屠户发现你们私挖盐井,撞破了运盐的车,所以你们用钝刀割了他的脖子——就像当年杀我父亲那样。
"赵明远猛地抬头,眼底闪过惊惶。
宋砚盯着他抽搐的眼角,系统提示音在脑海里炸响:"心理侧写·微察启动:目标瞳孔收缩0.3秒,喉结滚动频率提升至每分钟17次,符合被戳中隐秘的应激反应。
""当年我父亲查通匪案,查到的也是荒田盐矿。
"宋砚将半块砚台拍在案上,"他验尸记录里写着断颈处有金属碎屑,疑似钝刀反复切割,和张屠户的伤口一模一样。
"他的指节叩着砚台,"赵县令,你让人在我父亲的药里下了乌头,是不是也用了同样的盐矿银钱?
"赵明远突然瘫坐在椅子上,官帽歪到耳边。
张西还在嘴硬:"你、你有什么证据!
""证据?
"宋砚翻开苏若蘅寄来的信,"这是大理寺抄的田契——张员外三个月内买了荒田七亩,每亩地价翻了五倍。
"他又举起从张宅墙根抠的墙皮,"这青灰掺了盐卤,和荒田泥土里的石灰颗粒成分完全吻合。
你们用盐卤浸墙,就是为了掩盖运盐时车轮压过的痕迹。
"公堂外突然爆发出欢呼。
卖糖人的老汉举着糖人喊:"原来张屠户是为咱们守田才死的!
"几个妇人抹着眼泪跪下来,朝着宋砚的方向磕头。
张西"噗通"跪下,额头撞在青砖上:"是赵县令逼我的!
他说盐矿能让我家三代富贵,要是张屠户敢说出去......""够了!
"赵明远突然吼出声,官服前襟全被汗浸透,"宋推官,你不过是个从九品的小推官,难道真以为能翻了天?
"宋砚抓起惊堂木重重拍下。
枣木撞击的脆响震得梁上积灰簌簌下落,惊得赵明远打了个寒颤。
"我是寒门推官,"他盯着赵明远发抖的指尖,"但我手里的惊堂木,能砸穿所有见不得光的阴谋。
"日头移到正空时,衙役给赵明远和张西上了枷锁。
村民们挤着往堂里看,有人举着热乎的炊饼往衙役手里塞:"给宋推官垫垫肚子。
"宋砚站在廊下,看着两人被押走。
秋风卷着梧桐叶掠过他肩头,他摸出怀里的威胁信,字迹在风里模糊成一团。
远处传来马蹄声,苏若蘅的书童举着信跑过来:"宋推官,我家姑娘说荒田盐矿的账册里,有个明字印章——和宋推官令尊案卷里的印章一模一样。
"宋砚捏着信的手突然收紧。
他望着公堂前那方"明镜高悬"的匾额,阳光穿过匾额上的裂纹,在地上投出蛛网般的光影。
父亲的砚台还在案上,"明川"二字被晒得发烫,像团要烧穿青天的火。
他转身走向后堂,靴底碾过片梧桐叶。
叶片碎裂的声响里,他听见系统提示音轻轻响起:"卷宗值+100,逻辑推演·连环升至明察级。
终极真相进度:3/100。
"窗外的风突然大了。
案头的案卷被吹得哗哗翻页,最后一页停在父亲的验尸记录上,"金属碎屑"西个字被风掀起,露出下面一行小字——"盐矿密道,入口在..."宋砚的手指悬在那行字上,迟迟没有落下。
他望着窗外渐暗的天色,听见远处传来更夫的梆子声。
今夜,怕是又要无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