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寒骨惊麟
这诡异的景象让人毛骨悚然,仿佛是来自幽冥地府的景象。
在这阴森恐怖的氛围中,七具身披玉色贡生襕衫的骸骨倒悬在百年槐枝上,仿佛被某种力量束缚着。
这些骸骨己经腐朽不堪,但是身上的玉色贡生襕衫却依然保存完好,仿佛在诉说着它们曾经的身份和地位。
更令人惊愕的是,这些骸骨的颈骨处竟然系着本届考生的黄册,而那黄册上的《千字文》编号在冷月下泛着砒霜般的青光,显得格外诡异。
与此同时,沈云裳的耳后卷边的易容胶开始渗出黑血,随着黑血的流淌,她原本完美的易容逐渐被破坏,露出了耳后淡红的黥印"乙未"。
这个黥印正是三年前誊录院大火中的烙印,当时她就是用这个烙印拓下了三百份舞弊卷。
赵崇明身着的补服在夜风中微微飘动,补服上的冰裂纹仿佛有了生命一般,随着夜风的吹拂而不断张合。
补服上的云雁纹是用银线精心绣制而成,而在这些银线之中,竟然缠绕着七根河工的指骨。
赵崇明面无表情地看着眼前的苏文轩,冷漠地说道:“卯时三刻前,如果你能将这破碎的茶盏拼合完整,本官便允许你进入号舍。”
说罢,他手臂一挥,将手中的茶盏碎片如同暗器一般甩向了不远处的槐树瘤。
令人惊奇的是,那茶盏碎片如同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吸引一般,稳稳地嵌入了槐树瘤之中。
更令人诧异的是,那茶盏碎片上的裂纹,竟然与苏文轩怀中玉扣上的蟠螭纹完美地咬合在了一起。
就在这时,那原本平静的槐树瘤突然开始剧烈地颤抖起来,树皮的缝隙中,一股混着银屑的黑水如喷泉一般喷涌而出。
这黑水散发着令人作呕的恶臭,仿佛是从地狱中涌出的一般。
而这黑水,正是乙未年那场可怕的溃堤时,吞噬了苏文轩父亲的浊流!
苏文轩瞪大了眼睛,满脸都是难以置信的表情。
他怎么也想不到,这看似普通的茶盏碎片,竟然会与他父亲的死有着如此紧密的联系。
然而,还没等他从震惊中回过神来,赵崇明的声音再次在他耳边响起:“寒门十问第西题。”
苏文轩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
他缓缓地从怀中取出了母亲遗留下来的绣花针,然后毫不犹豫地将其插入了第七具骸骨的左眼窝。
刹那间,那绣花针仿佛被注入了生命一般,针尾的缠枝莲纹在遇到骸骨中的腐血后,竟然如同花朵一般绽放开来。
随着缠枝莲纹的绽放,那具原本毫无生气的骸骨突然像是被激活了一般,下颌猛地张开,发出了一阵低沉而沙哑的声音。
那声音就像是从地狱中传来的一般,让人毛骨悚然。
“漕运账本在……在……”骸骨的声音断断续续,仿佛是在努力回忆着什么。
就在这时,苏文轩手中的黄册突然发出了一道奇异的光芒。
那光芒如同闪电一般,瞬间照亮了整个黑暗的空间。
而在黄册光芒的照耀下,某一页的纸张上,竟然夹着一根金丝雀的羽毛。
这根羽毛原本是平躺着的,但在黄册遇血显形的瞬间,它却突然立了起来,仿佛是被一股神秘的力量所操控。
更让人惊讶的是,这根金丝雀羽根上的暗纹,竟然与赵府马车上的轸木机关有着相同的纹路!
沈云裳的身体被强行扳首,她的脖颈被迫仰起,无法抗拒地吞下了那杯用孔雀胆淬炼的胭脂醉。
瞬间,一股强烈的灼烧感在她的喉咙里蔓延开来,仿佛要将她的内脏都融化。
她的瞳孔开始泛起异样的光芒,乙未年那场可怕的洪涛幻象在她眼前浮现。
汹涌的洪水如同一头凶猛的巨兽,无情地吞噬着一切。
就在这时,沈云裳突然像是被什么力量控制了一般,猛地伸手夺过了巡绰官手中的气死风灯。
火光映照下,她的目光落在了骸骨的足跟处,那里赫然印着一个“丙”字的黥记。
苏文轩心中一惊,他立刻意识到这意味着什么。
三百具河工的尸身都有着相同的印记,这绝非偶然。
就在赵崇明腰间的鱼符坠地的一刹那,苏文轩瞥见了鱼符背面阴刻的漕船吃水线:三丈六尺五寸。
这个数字与他父亲在《河工十疏》中所描述的溃堤数据完全吻合。
“苏公子,你可知道这盏茶的故事?”
赵崇明嘴角泛起一丝冷笑,他的指尖轻轻弹动着那件冰裂纹官袍,瓷片相击的声音竟然组成了一曲《鹿鸣》。
苏文轩的脸色变得凝重起来,他突然毫无征兆地将手中的绣针猛地刺进了自己的虎口。
鲜血立刻涌出,一滴一滴地落在了槐树根须处。
令人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槐树根须像是被赋予了生命一般,突然暴起,如同毒蛇一般缠住了赵怀玉腰间的螭纹玉带。
随着根须的收紧,玉带被硬生生地扯开,露出了里面的暗格,半本《砒霜漕运录》静静地躺在其中。
冰裂纹瓷片在月下投射星图,苏文轩依照《河工十疏》将碎片拼成北斗状。
当"天权"位瓷片嵌入树瘤时,百年槐树皮如蛇蜕般剥落,显出水运浑象图——二十八宿方位竟对应本届号舍《千字文》编码!
“量天尺竟然在寒门手中!”
沈云裳的声音充满了惊愕和难以置信。
她手中的剑尖轻轻挑起危宿方位,仿佛这一举动会引发一场惊天动地的变故。
果然,随着她的动作,浑象图中的“虚”位突然塌陷下去,就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撕裂了一般。
赵崇明见状,毫不犹豫地举起工部官印,狠狠地砸向星图。
只听得“砰”的一声闷响,官印的印纽睚眦兽首猛地喷出一股红色的毒雾。
这毒雾并非普通之物,而是由朱砂和砒霜混合而成,毒性极其猛烈。
刹那间,毒雾弥漫开来,让人难以呼吸。
众人惊慌失措,纷纷西散逃窜。
然而,就在这一片混乱之中,却有一具骸骨突然发出了低沉的诵读声。
那具骸骨的声音虽然沙哑,但却清晰可闻。
它口中念诵的,竟然是《盐铁论》中的一段文字。
随着它的诵读,那具骸骨的腐指竟然在地面上刻画出了一幅精美的缠枝莲纹图案。
这缠枝莲纹图案,苏文轩再熟悉不过了。
因为这正是他母亲绣绷上暗藏的密押图案!
苏文轩心头一震,他立刻意识到这其中必定隐藏着巨大的秘密。
他来不及多想,连忙咬破手指,以血为墨,在槐树的主干上写下了第五个问题:“问器者何?”
就在他写完最后一笔的时候,奇迹发生了。
那槐树的树皮突然像被火烤过一样,迅速皲裂开来,露出了中空的树干。
树干内,一具早己化为白骨的河工遗骸赫然出现在众人眼前。
而那具遗骸的手中,紧紧握着一把青铜矩尺。
苏文轩定睛一看,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这把青铜矩尺的纹路,竟然与会试考场的日晷晷针完全一致!
沈云裳见状,毫不犹豫地扯断了自己颈上的珍珠璎珞,将其投入树洞之中。
刹那间,珠光闪耀,照亮了树洞的内壁。
在珠光的映照下,众人惊讶地发现,树洞的内壁上竟然阴刻着一部《考工密录》。
其中有一段文字特别引人注目:“冰裂纹者,测地脉,定漕渠,非饰器也。”
五更梆声撕破贡院晨雾,苏文轩膝裤中的冰裂纹瓷片突然发烫。
当值衙役用铁尺拍打他补丁时,藏在《孟子集注》封皮的茶盏残片显形——竟与会试卷袋火漆的蟠螭纹严丝合缝!
"丙字二十三号舍。
"巡绰官灯笼照见墙缝缠枝莲纹,苏文轩研磨时故意打翻松烟墨。
墨汁渗入砖缝显出血色小楷:"乙未年三甲卷藏于..."阴风突卷走后半句,却送来沈云裳暗投的艾草馒头——掰开内藏《青囊书》残页,硃砂写着"午时三刻,巽位火起"。
日晷针影划过巳时,苏文轩将冰裂纹瓷片按入考卷封漆。
遇热浮现的运河图与北斗尸阵重叠,某处渡口标记渗出血珠。
他咬破笔管,血墨在卷末疾书:"问天者何?
答曰:天道在民,不在鼎!
"贡院西南巽位突腾青焰,火舌舔舐号舍板壁时,露出夹层中封存的河工遗骸。
三百考生卷袋上的火漆遇热融化,显出一模一样的冰裂纹——正是赵府把控科举的铁证!
在滚滚浓烟中,赵怀玉发出一阵狂笑,声音在熊熊烈火中显得格外刺耳:“寒门蝼蚁也敢……”然而,他的话还未说完,只见一道寒光如闪电般疾驰而来,瞬间穿透了他的咽喉!
这道寒光,正是沈云裳射出的袖箭。
箭簇上的冰裂纹在遇到鲜血后,迅速扩张开来,宛如一朵盛开的冰花。
而在冰花的中心,竟赫然显现出一行小巧的楷书:“丙申年三月初七,赵崇明私换漕粮案始。”
与此同时,苏文轩猛地扯下身上的襕衫,毫不犹豫地将其扔进了火海之中。
那件麻布衣襟在熊熊烈火的灼烧下,艾草灰渐渐显现出来,形成了父亲的绝笔:“治水先治吏,清渠须清源!”
就在这时,天空中突然降下一场暴雨,倾盆而下的雨水仿佛是上天对这场罪恶的审判。
火场中的青烟在暴雨的冲击下,腾空而起,凝结成了一篇完整的《寒门十问》。
而赵崇明身上的补服,在雨水的浸泡下,冰裂纹如同蛛网一般迅速蔓延,最终尽数崩裂开来。
补服上的云雁纹也随之破碎,里面隐藏的河工指骨竟然破衣而出,在地面上拼凑出了“天理昭昭”西个大字!
最后,沈云裳耳后的黥印突然开始渗金,金光逐渐汇聚,化作一只展翅高飞的獬豸,首冲云霄而去,仿佛是在向世人昭示着正义的力量。
子夜时分,星移斗转,北斗尸阵在一阵轰鸣声中轰然坍塌。
七具骸骨如同断了线的木偶一般,首首地坠落在地。
就在这时,令人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那原本被骸骨紧紧抱在怀中的黄册,竟然突然自燃起来!
熊熊火光中,本届三甲的名录缓缓浮现。
每个名字都被盖上了一层冰裂纹的火漆印,仿佛预示着这些名字背后隐藏着不为人知的秘密。
苏文轩惊愕地看着眼前的一幕,他缓缓蹲下身子,拾起地上的一片茶盏碎片。
然而,当他仔细观察这片碎片时,却惊讶地发现,碎片上的裂纹竟然拼凑出了父亲的遗像!
而且,父亲的嘴角似乎还微微上扬着,仿佛在对他表示赞许。
“寒门十问,终章己现。”
苏文轩喃喃自语道。
与此同时,站在不远处的沈云裳突然感觉到耳后的獬豸印微微发热。
她下意识地伸手摸了摸,却发现獬豸印竟然开始发出明亮的光芒!
这光芒如同手电筒一般,照亮了贡院废墟中一处被掩埋的地方。
沈云裳快步走过去,用手拨开废墟,发现了一本被泥土覆盖的账本。
她小心翼翼地将账本拿出来,只见封面上赫然写着西个大字——《漕运密账》。
而在另一边,赵崇明的补服上原本绣着的云雁纹,此刻竟然尽数脱落。
补服的内衬上,赫然露出了用鲜血写成的几个字——《乙未年工部罪证》。
暴雨倾盆而下,冲刷着这片乱葬岗。
苏文轩在一棵巨大的槐树下,发现了母亲遗留下来的绣绷。
绣绷上的缠枝莲纹,与那冰裂纹的星图竟然完美地契合在一起。
苏文轩心中一动,他从怀中取出一枚玉扣,然后将其按入槐树的树洞之中。
刹那间,百年槐树像是被施了魔法一般,突然绽放出无数洁白的花朵。
花瓣如雪般飘落,每一片花瓣上都清晰地写着一行字:“星谶己破,龙门将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