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备受排挤
"哟，这不是没了娘的相府大姑娘吗？
"吏部侍郎之女林婉斜睨着她，尖尖的指甲掐进宋沅腕骨，"这梅枝冻手，仔细扎了贵人的手，只是不知没了母亲教养的嫡女，还算不算贵人？
"她身后的王尚书之女嗤笑出声，目光扫过宋沅洗得有些泛白的衣裳："林姐姐何必与她置气？
听说宋大姑娘的母亲当年在莲华寺病故，连块干净石碑都寻不着呢。
"这话像根细针，精准刺中宋沅眼底的涩意。
不远处的宋湘被一群公子小姐围着，闻言轻轻晃了晃手中的鎏金手炉，声音甜得发腻："姐姐快过来些，仔细风大冻着。
父亲方才还说，姐姐没了母亲照料，更该处处当心，不像我，虽说是庶出，倒还能得父亲多疼些。
"这话明着是关心，实则将宋沅"没了母亲、父亲不疼"的处境摆在明面上。
林婉立刻接话："可不是么？
二姑娘这袭银狐斗篷，还是前日丞相特意从江南采办的时新样呢。
哪像有些人，顶着嫡女的名头，穿的还是去年的旧料子，怕是父亲早把她忘了吧？
""忘了？
"另一个闺秀掩唇轻笑，"我倒听说，丞相府的好东西都堆在二姑娘院里。
大姑娘生母留下的嵌宝梳妆匣，不也被二姑娘借去了？
嫡女又如何，没了母亲撑腰，连父亲都不待见，跟个没娘的孤女有何分别？
"这些话如同一把把钝刀，割在宋沅心上。
她想起母亲在莲华寺无人祭扫的孤坟，想起父亲将她的及笄礼办得潦草，想起王姨娘夺走母亲遗物时父亲那句"学着容人"。
指尖因用力攥紧暖炉而泛白，她深吸一口气，正要开口，身侧忽然投下一片阴影。
"本王倒不知，朝廷命妇的女儿，如今沦落到靠议论他人母丧、嘲讽亲族来彰显体面了？
"冷冽的声音让周遭的嗤笑声瞬间冻结。
林婉等人猛地回头，见顾昭负手立在梅树下，玄色锦袍上的银线云蟒在雪光下泛着冷芒。
他目光掠过宋沅腕上的红痕，又落在林婉尖利的指尖上，眼神淡漠如冰。
"淮阳王殿下！
"众人慌忙屈膝行礼，林婉的声音抖得像秋风中的落叶，"臣女……臣女只是与宋大姑娘说笑……""说笑？
"顾昭挑眉，视线扫过宋湘，"笑她母亲早逝？
笑她父亲不慈？
"他顿了顿，声音陡然转冷，"宋相纵有治家不严之过，也轮不到你们在皇家宴会上，对他的嫡女如此戳骨戳心。
"王尚书之女脸色煞白，颤声道："殿下恕罪，臣女们只是……只是见二姑娘受宠，一时嘴快……""受宠？
"顾昭的目光落在宋沅苍白的脸上，那双眼眸深邃如寒潭，瞧不出半分情绪，"相府的嫡庶尊卑，自有丞相做主。
但宋大姑娘身为本朝命妇之女，母亲又是明媒正娶的相府主母，轮得到你们用没了娘、父亲不疼来肆意折辱？
"他往前一步，玄色衣摆带起的寒风让林婉等人不由自主后退。
"本王记得，孝悌乃百行之首。
你们这般议论人母丧、讥讽亲族，便是忘了孝字？
在皇后娘娘的宴会上行此无礼之举，便是忘了礼字？
"话音落下，满林寂静。
宋湘想上前辩解，却被顾昭一眼逼退。
顾昭不再看那些吓得魂不附体的女眷，转而看向宋沅，语气依旧平淡无波："宋大姑娘，可还站得住？
"宋沅抬眸，撞进他深不见底的目光里。
那目光里没有半分怜悯，只有上位者对臣属的例行询问，却奇异地让她梗在喉头的涩意散去些许。
她屈膝行礼，声音轻却稳："有劳殿下，臣女无碍。
"顾昭微微颔首，视线扫过她被攥红的手腕，又淡淡移开："既如此，便随本王回宴厅吧。
梅林风大，不宜久留。
"他说罢便转身，玄色身影在梅林间逶迤而行。
宋沅跟在他身后，能听见身后林婉等人压抑的喘息，以及宋湘怨毒的目光。
她知道，顾昭并非对她有何照拂之心，不过是看不惯这般踩着人痛处作乐的行径，或是维护皇家宴会的体面。
但当她看着前方那道挺拔的背影，听着他方才那句"母亲又是明媒正娶的相府主母"，心中某块冰封许久的地方，似乎悄然裂开了一丝缝隙。
她跟在顾昭身后走出梅林，雪光映着她的侧脸，苍白中透着一股久未散去的清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