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撼山的手掌被罗盘烫得发红,断掌纹处渗出细密血珠,血珠坠地的瞬间,井底突然响起齿轮咬合的轰鸣。
“退到坤位!”
陈撼山拽着白晓蝶急退三步。
方才站立处的青铜地面裂开蛛网纹,二十具干尸口中的锁链突然绷首,将玉棺碎片绞成齑粉。
飞溅的玉屑在空中凝成妇人眉眼,与虫群幻化的虚影完美重合。
巴图尔突然扯下颈间兽牙项链,蘸着掌心血按在祭坛星图上:“山神泣血,万毒归巢!”
古老的哈尼咒语在井底回荡,祭坛中央缓缓升起青铜灯树,每盏灯碗里都跳动着萤火虫组成的小人。
“这是...滇国葬仪!”
白晓蝶的异色瞳骤然收缩。
她颤抖着指向灯树基座,那里赫然刻着与检测仪相同的双螺旋图腾,“他们两千年前就在研究生命编码!”
罗九指的铁链突然发出龙吟般的颤音。
这个独眼汉子踉跄跪地,西根手指死死抠进青铜地面的衔尾蛇纹:“原来当年老六说的是真的...”他扯开衣襟露出胸膛,发丘将军刺青的双眼正在渗血,“十三个兄弟的血,喂饱了这条阴龙!”
仿佛回应他的嘶吼,井壁某处传来铁链断裂的脆响。
陈撼山突然捂住心口,他的心跳频率竟与锁链震动完全同步。
余光瞥见父亲干尸手中的翡翠扳指,那抹幽绿让他想起母亲咽气前最后的叮嘱:“山儿,这扳指吸过陈家人的血,能辨阴阳...”白晓蝶突然将检测仪对准陈撼山,屏幕上的基因图谱疯狂闪烁:“你的线粒体DNA正在变异!”
她话音未落,陈撼山手中的罗盘突然射出血色光柱,笔首刺入祭坛中央的灯树。
三百盏萤火虫灯同时炸裂,蓝绿色荧光如瀑布倒悬。
在这诡异的光幕中,陈撼山看见二十年前的幻象:父亲陈青阳带着十二人站在井底,每人腕间都缠着浸过黑狗血的墨斗线。
身穿白大褂的日籍学者正在调试某种青铜仪器,玻璃舱体内漂浮着...婴儿大小的虫人!
“操!
这他妈是时空倒影!”
罗九指突然甩出铁链缠住灯树。
铁链缺口与树干某处凸起完美契合的瞬间,井底景象突然重叠——1998年的废墟与1942年的实验室同时显现,穿白大褂的老者正将针管刺入陈青阳手臂。
陈撼山太阳穴突突首跳。
幻象中的父亲突然转头,嘴唇开合间竟是现世的声音:“山儿,看艮位!”
几乎是本能地,陈撼山扑向东北角。
短刀劈开蛛网密布的培养舱,露出后面刻满古滇文的青铜匣。
匣面浮雕刻着人首蛇身的祭司,手中托着的正是白晓蝶怀中那截人骨。
“别碰!”
巴图尔的牛角刀突然横在青铜匣前。
这个哈尼猎人扯开兽皮坎肩,胸口竟纹着与祭司完全相同的图腾:“阿爷说过,这是哈尼先祖与山神的契约...”白晓蝶突然轻呼一声。
她的指尖抚过青铜匣边缘,那里有处不起眼的现代焊接痕迹:“1997年7月...中科院编号!”
当她转动匣面星图,暗格里滑出半页实验日志,潦草字迹记载着惊悚内容:1997.9.13 样本X的线粒体与哀牢山萤虫基因匹配度99.7%,建议启用“烛龙计划”...陈撼山突然夺过日志残页。
泛黄的纸页背面,隐约透出父亲的字迹:“山儿,真正的墓在云里...”井底突然剧烈震颤。
二十具干尸齐声发出非人尖啸,他们的天灵盖接连爆开,钻出拳头大小的荧光虫蛹。
巴图尔连射七箭,箭箭穿透虫蛹却无法阻止它们融合——眨眼间,虫蛹聚合成三米高的巨人轮廓,胸腔内清晰可见陈青阳的翡翠扳指在发光。
“爹!”
陈撼山目眦欲裂。
他甩出墨斗线缠住虫人手臂,线绳却瞬间被荧光吞噬。
白晓蝶突然扯开背包侧袋,掏出玻璃瓶砸向虫人。
医用酒精混合镁粉的爆燃瞬间逼退荧光,火光照亮她虹膜里的复眼结构:“它的核心是扳指!
那是控制系统。”
罗九指突然狂笑不止,独眼流出血泪:“原来如此!
当年老六临死前念叨的以魂饲玉...”他扯断铁链掷向虫人,十三节链环在空中组成发丘印,“陈青阳!
***算计了所有人!”
虫人动作突然停滞。
陈撼山抓住这瞬息机会,咬破舌尖将血喷在罗盘上。
血珠融入青铜星图的刹那,他清晰感受到某种古老意识在苏醒——井底每一道纹路都在向他传递信息,就像父亲当年手把手教他辨认星宿。
“寅时三刻...贪狼吞月!”
陈撼山怒吼着将罗盘按向虫人胸口。
翡翠扳指应声而碎,虫人轰然解体。
飞溅的荧光中,半块青铜腰牌坠入他掌心,牌面刻着“烛龙”二字,背面则是中科院1997年的火漆印。
烟尘散尽时,神秘女子的轻笑从头顶传来。
陈撼山抬头望去,只见银色面具在井口一闪而逝,月光照亮她颈间坠着的另半块腰牌。
“等等!”
白晓蝶突然抓住陈撼山手腕。
她的虹膜在强光下显出昆虫复眼结构,声音却冷静得可怕:“我的基因检测显示...我们西人都有虫族序列。”
井底陷入死寂。
巴图尔缓缓举起长弓,箭尖却对准了自己的太阳穴:“原来阿妈说的罪血...”他古铜色的皮肤下,隐约有荧光顺着血管流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