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捏着紫外线手电筒的手指微微发颤,光束扫过第三排货架底部时,照见半截裹着泥浆的黑布鞋——鞋面上暗红的污渍在紫光下泛着油亮的光泽,像极了干涸的血迹。
打包带断裂的脆响在死寂的仓库格外刺耳。
这个标着"汉代漆器修复"的快递箱己经静置三天,发件地址是陕西咸阳某个查无此人的村落。
腐叶与泥土的腥气裹挟着某种金属锈蚀的气息扑面而来,当泡沫板掀开的瞬间,我猛地后退半步,后腰重重撞上工作台。
半张残破的青铜面具躺在防震棉上,裂纹间凝结的暗红锈迹在紫外线照射下竟呈现出诡异的流动感。
琉璃镶嵌的瞳孔里塞满黑色干枯植物纤维,仔细辨认才发现是某种己经灭绝的镇魂草,据古籍记载,这种植物只生长在汉代帝王陵寝的主椁室。
手机在裤袋里疯狂震动,陌生号码的彩信几乎同一时间弹出。
照片里,戴着同款面具的人举着手机***,身后幽深的盗洞西壁布满云气纹壁画,角落里散落的陶俑残片与我们上个月追回的失窃文物如出一辙。
下方的文字用颜体楷书写成,每个字都带着锋利的笔锋:江老师,您实验室的通风系统该检修了,隔壁楼都能闻到腐臭味。
冷汗顺着脊椎滑进牛仔裤。
入职时人事经理明确说过,这栋改造自八十年代老厂房的文物修复中心,整栋楼只有我们三层在使用。
我抓起修复用的鹅颈灯,强光骤然刺破黑暗,第七排货架后的阴影里,某个金属物体折射出冷光。
"出来!
"我的声音在空旷的仓库里回荡,镊子尖端泛着幽蓝的光——那是用青铜器修复专用的汞齐合金制成。
黑影突然窜出,带起一阵裹挟着腐殖质的腥风。
来人穿着沾满泥点的黑色雨衣,兜帽下伸出的手腕布满铜钱大小的伤疤,像是被某种环状生物灼烧过的痕迹。
就在他抬手的瞬间,我瞥见他袖口露出的半枚虎符。
暗金色的云雷纹与我锁在保险柜里的父亲遗物纹路完全吻合,二十年前那场夺走父亲生命的考古事故突然在脑海中闪回。
警报声毫无预兆地炸响,红色警示灯将整个仓库染成血色,面具人转身撞开消防通道的门时,几片深褐色鳞片簌簌落在水泥地上。
那些鳞片在应急灯下诡异地蠕动,表面泛着珍珠母贝的光泽。
我蹲下身仔细查看,发现每片鳞片边缘都刻着极小的篆字,拼凑起来竟是《拾遗记》中记载的"渭水玄瞳"传说。
手机再次震动,还是那个陌生号码:明晚十点,未央路古玩城。
带虎符,别报警。
保险柜的密码锁在指尖转动,父亲临终前塞给我的半块虎符躺在绒布上,冰凉的青铜表面突然泛起灼人的温度。
窗外传来乌鸦的尖啸,整栋楼的电源在同一时刻跳闸。
黑暗中,通风管道传来指甲抓挠金属的声响,而我手中的虎符,正与包裹里青铜面具的裂纹完美契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