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困顿
隐约骚尿味的病房里，一个医生戴着口罩略显不耐烦对王晓梅说道。
王晓梅眼神一淡，眉头紧皱。
医生瞥了一眼床头卡，王晓梅才五十六岁，头发全白，像个七十多岁老太太。
医院里这种情况太常见了。
对于王晓梅的沉默不在意，医生转身去看下一个患者。
病房门口，身材矮小枯瘦的丈夫张金荣手里拿着两个素包子走了进来。
“吃吧，我等会给儿子打个电话。”
张金荣把其中一个包子咬开，另一个包子递给王晓梅。
王晓梅右边身体不能动，躺着，用左手接过，咬了一口。
“晓梅，你先躺着，我回村里干活，下午再来。”
张金荣倒了一杯水，就离开了。
王晓梅平静的躺着，遇到农忙，丈夫照顾自己还得回去顾着果园很累，她除了理解没有别的办法，看着医院的天花板。
她头一偏，看到了隔壁病床林老太，老太太被一双儿女簇拥着。
林老太是退休教师有退休金，儿女们争先伺候，教师住院花费极少，退休金七千多块钱，在小县城这种地方足够花了。
她看的眼睛有些湿润了，她年轻时候村里一枝花，容貌姣好高考失利，没有想着去往上爬，选择了父母的安排嫁人。
张金荣是父母看中的老实人，其实他这辈子除了老实，还很拧巴，大男子主义，油瓶倒了也不扶，自己瘫痪前，都是自己伺候丈夫，丈夫怎么可能会好好照顾她。
她后悔，为什么听从父母安排。
如果当时勇敢的在高考失利选择复读或者经商，给孩子创造了好的条件，也不至于孩子窝在农村，外出打工坎坷。
张赫也是送外卖艰苦挣扎，就算想要贴补家里也没啥能力。
如今家里三亩地靠着张金荣劳作换点收入，想到张赫，王晓梅很难过，她和所有农村人一样对儿子严格要求。
为了儿子她起早贪黑，毫无怨言。
儿子混不出成绩，对她抱怨也多。
王晓梅只觉得心脏也疼，这辈子丈夫选错了累和苦一生，儿子也是让自己失望。
她无比后悔十八岁那年的错误决定，不该找张金荣，不该听从父母安排，不该甘于农村。
她对孩子们顾不上自己医药费并不难过，相反，她觉得是自己把孩子带到世上让他挣扎度日。
王晓梅艰难翻身，额头有了细汗，才挪动了半边身子，还是靠着医院病床护栏，强撑着找到手机给儿子张赫打电话。
她左手划过手机屏幕，张赫很久都没接电话。
她拨打了三次，还是无人接。
她瘫痪的右手无力垂下，只能等待张赫打过来电话。
到了下午，张金荣提着黏糊糊的鸡蛋面。
他扶起王晓梅，一股脑倒进去不锈钢碗，把勺子放在王晓梅左手。
张金荣一手端着面说道：“快吃，儿子送外卖电话我少打点，没钱我们就出院吧。”
王晓梅平静的点头，左手扒拉鸡蛋面塞嘴里。
“儿子转账了五百块钱，刚好够欠的医药费，明天出院。”
张金荣眼睛扫过手机微信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