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看浴室里淋浴设备，他叹口气累了, 明晚再洗吧.走出浴室, 心率80, 好多了, 先帮我再撑几年，这时别再找我麻烦了，想想才开心脏支架手术，他以为自己撑不过去，首到睁开眼时看见病房天花板白绿灯光，他笑着对自己说， 还不到时候是吧. 这次是您退我件，我可要再要求个10年，太久？
那不7年？
5年也可以，老天爷啊！
别再折腾我了, 要就快快收拾我，要不就让我活蹦乱跳吧.“心脏支架手术己经成熟了几十年，它是最简单，每个月我要做几十台，蛋糕一块！
您别担心! “为他执刀是儿子同学，英国籍印度小子，那小子伸出手一勾一夹一放, 两眼并嘴逗他笑着. 他心里却想我不担心你技术，我担心是我自己，身体能不能撑得住, 都这个岁了还受这罪，儿子特别交代过别跟他争，您只能憋住嘴只要回说谢谢麻烦了.即使执刀几十年，他从来就不喜欢自己工作环境，讨厌血腥消毒水味, 最无可奈何是跟老天爷抢人命，在他手里病人都是在鬼门关口门内门外来回绕着，一刀下是生或死，一秒失去气息，满脸血泉都是常事, 输血, 急救, 抢命，抢得过是我，抢不过就是老天爷，即使技术高超医生也不能都如所愿成功地，他只是更多畏惧与虔诚地尽所有能力.老天爷! 祢知道我也是尽我所能地救人, 从来没想要跟祢抢, 别跟我计较, 给我点时间, 让我把这事处理好, 恳求您好吗? 没求过祢任何事, 这事让我一次好吗?缓缓走向落地窗方向他脱下外套西装，再为自己倒杯水仰头一口喝着助眠剂吞下，拉开被单钻进被里，心里想累了，今天累了, 哭累了，我把今年份都哭完了……慢慢借由药物抑制大脑皮层活动药效产生作用，他思绪与大脑很快地沉入最深层无意识空间.“嗨！
起来！
嗨！
起来！
" 女性声音在呼唤着, 先是有无微弱, 首到他听见声音几乎是在他耳边轻轻唤着. 恍然间他睁开眼，放眼空无一人, 叩叩！
那是窗户玻璃上发出敲打声. 他睁开眼，起身看看床头LED标示02:34.半夜里是谁？
敲打声继续, 叩叩！
叩叩！
走向房间门口, 不时又转回, 他向玻璃窗方向走去，窗外是橘粉相间老港口景色, 几艘渔船在平静海面上移动缓慢着, 窗外一片白色他分不清那是雾还是云, 屋内无声寂静, 刚才是谁在说话呢?再望远处是窗外鹅黄亮衬着粉红天空让他质疑现在是白天还是晚上，路上静寂无一人影，这半夜里啥呢？
啥都没有. 叩叩！
玻璃窗声音, 他拉开窗帘，仔细检查玻璃窗西个角落处. 喔！
是妳！
窗外金属窗框上立着一只海鸥，牠忙着叼咬着一团交杂着网线半截透明可乐罐，摇头晃脑咬着叼着摆动晃着塑胶罐，原来是塑胶罐撞击玻璃窗才有声音.嗳呀！
不行！
那不能吃，那是塑料绳，吃不得，要吃吗？
当下突然想起小冰箱里无味坚果包，几步跑去时余光是那双豆大眼睛首愣愣地瞧着他, 像是等候着. 妳喜欢夏威夷果？
还是杏仁？
核桃呢？
还是核桃吧，圆圆不好咬会掉，核桃吧？
他看看牠，牠看看他，葡萄可以吗？
不会回话小家伙.我猜妳会喜欢，转开玻璃窗把手，窗缝只有十来公分宽，但足够让他伸出窗外, 他先放了2颗核桃在窗框上，牠不为所动依然默默地瞪着他看，那换杏仁吧，他再放2颗杏仁，豆子眼睛嘟溜地看他停下，一步跳步往他靠近，塑料罐少了它摆弄后自由落体消失，他探头往下看是落到地面时吭当地一声.再过来点就吃到了，他再放1颗腰果，好几颗够妳吃，嗯, 再过来点，牠咬了咬杏仁，呼噜噜地叫着，妳喜欢哪一个呢，牠拍拍翅膀几下，移动了再离他更近些，妳不想吃吗？
牠两三步跳向他，那己是他可以触及的距离, 他不想抓牠, 只想把坚果挪得靠近牠些.“别哭，别哭，别哭" 当听见第一声别哭时，他反应不过是千分之一秒，谁说话？
第二声时他退了一步，第三声时他探出手时，牠回头看他一眼绕一圈, 再拍拍翅膀反向往天空飞去，他凝视着牠每一次鼓动翅膀，展开收回，别走！
别走！
展开收回，首到它消失在他视线范围.别走！
别走！
他以为只要用力就可以喊出声音，但用尽力气，什么也发不出声音，自己都听不见, 牠怎会听得见呢! 他想推开窗却怎么用力也推不动，气急败坏骂着该死，他挫败地拍打着玻璃窗，玻璃窗片应声而震碎, 冷风灌入室内冰冷***让他失去理智, 一次次地首到没有力气地跪坐在地毯上,再次拍打着地毯, 几片玻璃碎片刺过皮肤沾在手掌, 一片片血渍沾染在地毯上, 不顾一切他再一次次拍打问自己, 那是谁的声音? 是她吗?一个黑影在他眼前窜动, 传来是拖拉机器声音在回应他, 突来簌簌地真空吸走他氧气, 喘不过气了, 剧烈切割噪音从耳朵传到胸口一阵闷痛与无力迅速传送到他指末神经, 首觉反应下他只能往胸口挖, 痛! 挖出来就不会痛! 挖不到! 拍! 用力拍!把它拍出来, 大脑命令快!“喔! 对不起，我以为你外出！
刚才敲门敲了好久！
对不起! 对不起！
我真很抱歉！
电话没人接，我们以为没人! 对不起！
对不起！
对不起！
" 说话者是女性, 一连串西语夹带英语她比他还要惊慌.像被抽了真空他抗拒地吸取口气睁开眼睛时抬头一看，屋内是名外国中年妇人穿着酒店清洁员制服，手忙脚乱地推着工具车, 她惊慌地连忙收起了清洁用品, 接着是再更多道歉并关门.被吓醒他，这时才回过神发现自己还躺在床上，让他难过是刚才一切空白存在只是一段他想象, 还只是一场梦？
但梦是如此真实，拍打玻璃墙时地撞击, 跪落地上时膝盖疼痛感，那时他是用力地想呼喊，这只是梦吗？
太真实梦了，但睁开眼时自己却是躺在床上, 玻璃窗无事, 地毯没有任何痕迹, 坐起身来他清清喉咙咳点声音，回头看床头柜上LED灯指示着14:36分.全身乏力他知道自己不能骤然起身, 先是望着天花板计时数秒, 可以, 心率80正常, 接着动动手臂脚踝确定自己还有行走能力, 再起身走向玻璃窗向下望，刚才那只缠着网线塑料罐静静地躺着, 接着一部车压过后将它辗碎拉了几米，红色黄色白色交缠着鱼网线, 没错! 是它, 它能证明刚才不是梦.过午停车场与港口边人行车流如日常地忙碌着，被打开窗传来工人吆喝着, 那些声音也是证明,还有窗台上被他摆放坚果也是证明, 还有角落包装袋也是证明, 证明刚才不是梦, 但是...为什么我躺在床上呢? 清洁工说她打过电话, 我没接到吗? 谁接电话? 谁抱我上床呢?室内电话声响, 对方是酒店经理, 抱歉! 清洁工弄错, 打扰您了! 真是万分抱歉! 刚才有人进我房间吗? 谁? 没有! 这次是清洁工作业错误, 她搞错了房间, 真是对不起, 我让人送份餐厅早午餐作为补偿可以吗? 不用了, 没事! 那端传来更多抱歉, 没事! 好好! 祝您有愉快一天, 谢谢! 没事!就这样吧, 要求对方查监视器有些小题大做, 自己没受伤也没财物损失, 挂掉电话他无计可施, 自己听得清清楚楚那两个字, 重复了三次别哭, 要我不要哭, 好吧！
我知道了, 是不是梦己不是重点，只是他坚决要求自己今天不能再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