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破镜重圆：裂镜认主的万炼遗孤
三个月来，他的青衫己被碱水漂得发白，后颈的试药奴刺青在冬日寒风里隐隐作痛 —— 那是丹塔用蚀纹烙铁印下的标记，意味着他连触碰灵草的资格都没有。
"苏寒，捡垃圾也敢偷懒？
" 杂役刘三的皮鞭抽在锈迹斑斑的丹炉上，惊起一群栖息的毒蛛，"李豹少爷的赤鳞炉又炼废了，你最好把炉灰扫得比试药殿的地砖还亮 ——" 他突然盯着苏寒怀中用破布裹着的裂镜，"怎么，还抱着你爹的破铜片子？
等着被王大人抓去喂毒蟒吗？
"少年蹲下身，指尖抚过镜腿内侧的 "万炼" 刻痕。
自从被贬为杂役，这副裂镜就再没显现过金光，唯有镜中那道神秘的灵草图谱，在每个深夜里像心跳般微微发烫。
当扫帚扫过第七座废弃丹炉时，青铜镜突然剧烈震动，镜片裂痕中渗出的金光，竟在积雪上烧出箭头形状，首指炉底的凹陷处。
"这是......" 苏寒扒开覆盖着毒苔的炉灰，半副青铜镜框从铁锈中浮现，镜腿上的裂纹与他怀中的裂镜严丝合缝，镜心位置刻着的万炼宗徽・裂镜纹正在吸收他掌心的温度，那些在丹塔典籍里被称为 "灭宗邪纹" 的图案，此刻却让他心头涌上莫名的亲切感。
"苏寒！
" 尖锐的嘲笑从丹炉堆上方传来，穿月白长袍的李豹正搂着两名外门弟子，靴底碾碎一枚泛着蚀纹的聚灵丹，"听说你每天扫炉时都在偷学炼药？
来，把这枚废丹吞了 ——" 他突然瞥见苏寒掌心的半副镜框，瞳孔骤缩，"等等，你从哪弄来的万炼残镜？
"丹药 "啪" 地砸在苏寒额角，黏腻的丹毒顺着脸颊滑落。
他刚要藏起镜框，李豹的靴底己踩住镜架："三百年前就该被焚毁的邪物，居然还敢留在丹塔 ——" 他突然压低声音，"你知道我爹书房里那幅《灭宗图》吗？
戴裂镜的人被割舌挖眼时，瞳孔里会映出万炼宗的丹纹。
""住手！
" 苏寒突然低吼。
裂镜在李豹脚下发出哀鸣，镜片裂痕中爆发出的金光不再是简单的图谱，而是具象成三百六十五座丹炉的虚影，每座丹炉上都刻着试药奴的名字 —— 包括他父亲苏万炼。
李豹惨叫着甩脚，发现鞋底竟烙上了与裂镜相同的裂纹，那是万炼宗 "承劫之印" 的雏形。
"妖术！
" 随行弟子王虎祭出灵火，却见火焰在裂镜前自动分成阴阳两色，"他能召唤器魂残魂！
这是灭道者才能使用的禁术......"苏寒趁机抢回两半镜片，突然想起父亲临终前用血在他掌心画过的图案 —— 正是眼前两半镜片拼接的形状。
当鲜血同时滴在两片镜心时，整个丹炉堆的铁锈竟如活物般蠕动，三百六十五座废弃丹炉同时发出钟鸣，炉身上的炼药纹路一一亮起，在雪地上勾勒出万炼宗・千炉归寂阵，每座丹炉的炉口都浮现出试药奴的脸。
"这是...... 万炼宗的替劫仪式！
" 李豹的声音带着颤抖，他曾在父亲的密室里见过残缺的阵图，"用试药奴的命魂温养裂镜，你爹当年就是用我们外门弟子的血来祭镜 ——"苏寒只觉太阳穴突突首跳，镜中金光如潮水般涌入识海，浮现的不是简单的《万炼真解》残篇，而是父亲苏万炼的记忆碎片：三年前的雨夜，父亲在丹塔密室与一名青衫老者争执，老者手中握着与苏寒同款的裂镜，镜中映出的不是灵草，而是丹塔高层与灭道者交易的画面。
"我来试试！
" 王虎抢过裂镜扣在脸上，却立刻发出惨叫。
镜中浮现的不是灵草图谱，而是他这些年调换药材时的场景，每一次将毒蘅混入赤焰草的过程，都被裂镜解析成蚀纹咒文・现世篇，那些被他害死的试药奴的冤魂，正顺着镜中金光爬向他的灵脉。
"只有试药奴的血脉才能激活裂镜。
" 苏寒握紧重新拼合的裂镜，镜片裂痕此时竟组成完整的丹道罗盘，指针正指向丹塔药材库的方向，"你们以为毒蘅是邪草？
三百年前万炼宗用它炼制 逆命丹 ，能让试药奴的灵脉重生 —— 而你们，却用它来制造丹毒，嫁祸给我们这些连灵草都摸不到的试药奴。
"李豹的瞳孔骤缩，他终于想起父亲每次提到 "万炼裂镜" 时的忌惮 —— 不是因为它是邪物，而是因为它能照出所有炼药师的良心。
眼前的苏寒不再是任人欺凌的杂役，镜片上流转的金光，分明是万炼宗 "替劫之眼" 的征兆，能看见每个人身上背负的试药奴命魂。
"杀了他！
" 李豹突然怒吼，"他能看见我们袖口的蚀纹玉坠，能看见丹塔每一株毒蘅的位置，更能看见 ——" 他突然意识到说漏了嘴，"父亲说过，裂镜认主之时，就是灭道者的逆丹魔炉苏醒之日......"三名外门弟子同时祭出灵火，赤红火焰在丹炉堆中格外刺眼。
苏寒本能地举起裂镜，镜中金光竟将灵火转化为透明的脉络图，每条火舌的弱点都对应着他们身上的试药奴命魂。
他鬼使神差地按动镜架上的 "万炼" 刻痕，废弃丹炉中残留的器魂残火突然汇聚成锁链，精准捆住对方手腕上的蚀纹玉坠。
"看！
" 王虎盯着自己小臂上逐渐浮现的试药奴刺青，那是他父亲当年为了掩盖罪行，给每个灭道者门徒种下的替死印记，"裂镜在剥离我们的灭道者身份......"雪地里一片死寂。
李豹望着苏寒镜片上流转的命魂光影，突然想起父亲书房里那封盖着丹塔大印的密信：灭道者与丹塔的交易，始于万炼宗灭宗之日，终于最后一副裂镜被毁之时。
"你爹不是试药失败。
" 李豹突然冷笑，"他是万炼宗最后一任器魂使，当年在丹毒池泡了三年，就是为了用自己的命魂温养这副裂镜 —— 而你，就是丹塔养了十八年的替劫羔羊。
"苏寒只觉脑海中一声轰鸣。
镜中突然浮现父亲被押往丹毒池的场景，王通考官塞给父亲的不是毒蘅，而是半片裂镜，而李豹的父亲李通执事，正将另半片裂镜藏入废弃丹炉堆 —— 原来从他出生起，就被安排好了 "试药奴捡到裂镜认主" 的戏码，为的就是引出万炼宗最后的传承。
"原来如此......" 苏寒喃喃自语，裂镜在掌心发烫，镜中浮现出《万炼真解・劫数篇》的完整内容，"毒蘅不是毒药，是试药奴的命根；裂镜不是邪物，是丹塔的良心。
你们调换药材、嫁祸试药奴，只为让灭道者的蚀纹咒文，永远刻在丹塔的试药殿墙上。
"他抬起头，镜片金光映得眼底一片璀璨："现在我终于明白，为什么丹塔每年要招收三百六十五名试药奴，为什么每座废弃丹炉都刻着 万炼 二字 —— 你们在用我们的血，养着灭道者的逆丹魔炉。
""杂役房***！
" 丹塔钟声突然响起，刘三的梆子声从远处传来，"王大人要清点试药奴的生死簿！
"苏寒趁机将裂镜收入怀中，镜中突然浮现新的字迹：戌初刻，器灵坟场，第 365 座丹炉下，藏着你爹的器魂契约。
他望着雪地上逐渐淡去的千炉归寂阵，终于明白，这副裂镜不是神器，而是三百六十五名试药奴的命魂所化，而他的使命，不是成为丹师，而是让丹塔的试药殿，从此再也写不下新的名字。
"苏寒！
" 李豹在身后怒吼，"你以为认主裂镜就能翻盘？
丹塔今夜就会以灭道者余孽之名逮捕你，而你的裂镜 ——" 他举起传讯玉简，却发现玉简上的蚀纹正在被裂镜金光擦除，"不...... 这不可能，父亲说过裂镜只能辨毒，不能破咒......"少年在风雪中转身，裂镜的金光穿透漫天飞絮，将他的影子与三百六十五座丹炉的虚影重叠："三百年前，万炼宗用裂镜照出丹道的黑暗；三百年后，我苏寒就用这盏试药奴的命魂灯，烧了你们的逆丹魔炉。
"戌初刻的器灵坟场飘着细雪，苏寒按照镜中指引扒开积雪，父亲遗留的丹炉残片正在雪地中发光。
当裂镜贴近炉身的瞬间，整个坟场的器魂残魂突然沸腾，无数半透明的手掌从积雪中伸出，共同托举起《万炼真解》的完整扉页：万炼不熄，裂镜不碎，试药奴的血，终成丹道的火。
而在丹塔外门执事房，李通正对着玉简冷笑："发现万炼裂镜了？
很好，告诉王通，今晚的试药奴清点，就从苏寒开始 ——" 他突然看见玉简上的蚀纹正在消失，"不...... 这不可能，那孩子明明只是个试药奴......"雪越下越大，苏寒摸着裂镜上重新拼合的纹路，终于明白 "破镜重圆" 的真正含义 —— 当最后一名试药奴的命魂融入裂镜，当第一千次炼药不是为了权贵而是为了冤魂，这副承载着三百六十五条人命的裂镜，才真正完成了认主。
这一晚，丹塔的试药奴生死簿上，苏寒的名字旁本该画下的死亡朱砂，却变成了一道金色的裂痕。
而戴着裂镜的少年，正踩着积雪走向器灵坟场深处，那里沉睡着的不是万炼宗的器魂，而是三百六十五名试药奴对丹道的最后期待。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