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集·愚溪初遇
晓灵化作一只白鹭,披着细密的雨丝掠过潇水,远远望见那位清瘦身影如孤鹤般伫立在溪边。
柳宗元一袭洗得发白的素衣在风中翻飞,腰间竹制书卷筒己被雨水浸透,他望着潺潺溪水,眼神空洞得仿佛能倒映出整个永州的寂寥。
晓灵轻轻落在岸边芦苇丛中,沾着水珠的羽毛化作淡青色襦裙。
她提着裙摆踩过湿润的鹅卵石,故意让木屐在积水里踏出声响:"这位公子,这雨越下越大,可要寻处避雨?
"话音未落,一滴雨珠顺着她发间银杏叶滑落,在青石上溅起细碎的水花。
柳宗元回过神,目光扫过少女鬓角未干的雨丝,礼貌地拱手:"多谢姑娘好意,在下只是想在这愚溪边多待片刻。
"他的声音像被秋雨浸泡过的枯枝,带着渗入骨髓的苍凉,"世人皆笑我愚,我便将这溪水也唤作愚溪,倒也相称。
"晓灵指尖悄然凝聚文气之光,看着溪底被水流冲刷的鹅卵石突然泛起微光。
她弯腰拾起一块纹路奇特的石头,在掌心轻轻摩挲:"公子可知?
这愚溪看似愚钝,却默默滋养着两岸生灵。
就像公子的文字,即便暂被埋没,终有破土而出的一日。
"说罢,她将石头抛入水中,文气之光在水面漾开,映出柳宗元在长安时挥毫泼墨的模样。
柳宗元的瞳孔微微收缩,正要开口,远处山道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几个瑶族汉子抬着竹架匆匆而过,竹架上捆绑的毒蛇吐着信子,在雨幕中泛着幽绿的光。
晓灵心中一动,指尖划过柳宗元衣角,文气化作透明丝线,将他的目光引向山脚下的村落。
当他们踏入那个瑶族村落时,暮色己经西合。
村口老槐树上挂着的铜铃被风吹得叮当作响,惊起一群归巢的寒鸦。
晓灵故意放慢脚步,让柳宗元看见晒谷场上晾晒的蛇皮,还有墙角堆积如山的税单——那些用朱砂画着红圈的文书,在雨中渐渐晕染开血色般的痕迹。
"阿爹又要去捕蛇了吗?
"稚嫩的童声从茅屋传来。
晓灵推开半掩的柴门,潮湿的霉味混着草药气息扑面而来。
屋内,中年男子正往竹筒里装填雄黄,他妻子裹着破旧的棉絮蜷缩在角落,剧烈的咳嗽震得床板吱呀作响。
三个孩子挤在灶台边,眼巴巴地望着锅里翻滚的野菜汤。
柳宗元蹲下身,看见灶台上摆着的木牌,上面刻着密密麻麻的名字。
晓灵的文气之光化作萤火,照亮那些名字旁用红漆标注的年份——最短的间隔,不过数月。
"这些都是..."他喉结滚动,声音发涩。
"都是我家的汉子。
"男子往竹筒里塞最后一把草药,"从太爷爷那辈起,就用命换这几张税单。
"他忽然掀开衣襟,胸口狰狞的蛇咬疤痕在昏暗光线下泛着青白,"上个月,隔壁家阿狗...才十二岁。
"晓灵悄悄在屋梁上布下文气屏障,挡住窗外呼啸的风雨。
她看见柳宗元握笔的手在颤抖,袖中竹简己被冷汗浸透。
当男子讲述父亲如何被五步蛇咬中,却坚持爬回家中时,晓灵指尖轻点,文气化作细雨,将这些血泪故事编织成金色丝线,缠绕在柳宗元的心间。
子夜时分,柳宗元在油灯下铺开宣纸。
晓灵站在窗边,看着他笔下的文字如灵蛇出洞:"永州之野产异蛇,黑质而白章..."每写一字,窗外的雨便急促几分,守旧派的文气化作黑雾,顺着门缝钻入屋内。
晓灵展开银杏叶翅膀,文气凝成盾牌,将那些试图模糊字迹的黑手一一击碎。
当"苛政猛于虎也"六个字落下时,整座茅屋突然剧烈摇晃。
晓灵咬牙祭出半片银杏叶,叶中千年文气化作利剑,与空中盘旋的黑蟒状文气激烈交锋。
她的声音混着雷鸣:"公子快用文字镇住这邪祟!
"柳宗元猛地将毛笔戳入砚台,饱蘸浓墨写下最后一句。
刹那间,文气之光冲破屋顶,化作金色锁链将黑蟒绞碎。
晓灵力竭跪倒,看着柳宗元将墨迹未干的《捕蛇者说》紧紧抱在怀中,烛火映着他眼角未干的泪痕。
"原来我的文字...真能为他们发声。
"柳宗元的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哽咽。
晓灵将温热的银杏果放入他掌心,看着天边泛起鱼肚白:"公子的文字,会成为后世永不熄灭的火把。
"她的身影渐渐透明,化作万千流萤融入晨光,只留下愚溪的流水声,轻轻应和着这篇震古烁今的佳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