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冰莓之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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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的霜雾还未散尽,苏浅跟着采集队走进冰原边缘的灌木林。

她的鹿皮靴踩过结着薄冰的野草,腰间挂着栎昨晚连夜打磨的骨制小铲子——比石刀更适合挖掘冰莓的根系。

前方领路的是个长着河狸尾巴的雌性兽人,名叫木槿,此刻正用尾巴拍打冻硬的地面,震落枝条上的冰晶。

“冰莓长在背阴的岩缝里,叶子带锯齿,根部有蓝色须根。”

木槿回头时,鼻尖冻得通红,“别碰茎上的白毛,沾到皮肤会痒三天。”

她说话时,苏浅注意到她手腕上缠着晒干的冰莓藤——这是采集者的标记。

队伍里还有三个兽人,其中一个是昨天在栅栏处见过的鳃人少年,名叫溪,此刻正蹲在地上用贝壳挖苔藓。

苏浅蹲下身,指尖划过地面凝结的冰晶,忽然发现冰层下埋着几株紫叶植物——那是原主记忆里的“冻土椒”,辛辣可驱虫。

她悄悄用骨铲挖了两株,塞进腰间的兽皮袋。

“外来者,你在偷什么?”

灰爪的声音突然从头顶传来。

苏浅抬头,看见这个狼兽人正趴在一棵云杉树杈上,尾巴烦躁地甩动着树枝,“采集队不需要只会捡垃圾的人。”

木槿皱眉道:“灰爪,你是猎人,不该来采集区晃荡。”

灰爪啐了口唾沫:“长老让我盯着她,别让她把毒草带回去。”

他跳下身,靴子碾过苏浅脚边的冻土椒:“这种臭草只有蛇崽子才会吃,你想毒死谁?”

苏浅盯着被碾碎的植物,声音平静:“冻土椒能驱雪蚤,你们靴子里的味道,就是雪蚤蛀食兽皮的味道。”

灰爪的耳朵猛地绷紧,下意识地缩了缩脚——兽皮靴里的确有淡淡的酸腐味,那是雪蚤寄生的征兆。

木槿惊讶地凑过来:“你怎么知道这个?

连祭司都没提过……”“我家乡的人会用它煮水。”

苏浅站起身,拍了拍兽皮裙上的冰渣,“需要的话,我可以教你们处理。”

灰爪哼了一声,转身走向更深的林子,尾巴却不自然地夹紧——他显然被说中了痛点。

采集区渐渐热闹起来。

苏浅发现冰莓的根系果然如木槿所说,长在岩缝深处,必须用骨铲撬松冻土才能完整挖出。

她的动作比其他兽人慢,却更仔细,每株冰莓都带着完整的须根,这样来年还能再生长。

溪凑过来偷看,眼睛瞪得滚圆:“你挖的冰莓根须像鹿角!

祭司说,根须越完整,神明越高兴。”

日头升到头顶时,苏浅的兽皮袋装了半袋冰莓,腰间还别着几株顺手采集的药用植物:止血的冰绒草,退烧的蓝刺果,还有几支冻土椒的种子。

她蹲在一块背风的岩石后休息,忽然听见灌木丛里传来细弱的呜咽声——像是幼兽的叫声。

拨开枯黄的藤蔓,她看见一只毛色灰白的幼狼,前爪被捕兽夹夹住,鲜血滴在冰面上。

狼崽看见她,立刻龇出乳牙,却因为疼痛发出断断续续的呜咽。

苏浅认出这是冰原狼的幼崽,和追杀原主的狼群同属一个亚种,但此刻它只是个受伤的小生命。

“别动。”

她轻声说着,从腰间取出栎给的匕首。

狼崽的瞳孔骤然收缩,却在她用刀撬捕兽夹时,乖乖地收起了爪子。

夹子打开的瞬间,幼狼踉跄着后退,却因为前爪受伤无法奔跑,只能用尾巴扫雪,发出威胁的低嚎。

“给。”

苏浅摘下兽皮袋里的冻土椒,挤出汁液抹在幼狼的伤口上,辛辣的气味让它打了个喷嚏,却不再流血。

远处传来狼嚎,幼狼的耳朵立刻竖起,一瘸一拐地往林子深处跑去,跑两步还回头看她,灰蓝色的眼睛里竟有几分疑惑。

“你在干什么?”

灰爪的声音突然从身后炸响,木矛尖端几乎抵住她的后颈,“冰原狼的幼崽?

你想引狼群来部落?”

苏浅站起身,看见采集队的人都围了过来,木槿的河狸尾巴紧张地拍打地面,溪则躲在树后发抖。

“我放了它。”

苏浅转身,匕首垂在身侧,“幼狼的爪子受伤,母狼不会离开领地太远。”

她看向灰爪绷紧的肌肉,突然注意到他靴筒边缘露出的雪蚤咬痕——那些红肿的小点,正是冻土椒汁液能缓解的症状,“而且,你现在更该担心自己的脚,雪蚤己经钻进真皮层了,再拖下去,脚趾会溃烂。”

灰爪的矛尖晃了晃,耳尖发红:“少管闲事!”

但他说话时,尾巴却不自觉地往回缩。

木槿突然开口:“她说得对,去年库卡就是被雪蚤咬烂了脚掌,最后只能切掉三根脚趾。

灰爪,你昨晚不是说脚痒吗?”

周围响起低低的议论声。

灰爪啐了口血沫,转身就走,却在路过苏浅时,从兽皮袋里摔出个东西——是个用冰莓藤编的小篮子,里面装着几块烤鹿肉,显然是他准备的午餐。

苏浅弯腰捡起篮子,发现鹿肉上还带着体温,应该是今早刚烤的。

“还给你。”

她递出篮子时,灰爪正用敌视的眼神盯着她,但接过篮子的瞬间,他的尾巴尖却轻轻甩了甩——那是兽类表示尴尬的小动作。

苏浅突然意识到,这个狼兽人其实和幼狼一样,用敌意掩盖内心的动摇。

夕阳染透冰原时,采集队回到部落。

苏浅的兽皮袋被木槿收走,却在称重时发出惊叹:“二十三颗冰莓,全带根须!

连祭司都没挖到过这么完整的!”

周围的兽人纷纷侧目,溪更是扯着她的袖子喊:“苏浅姐姐有神之手!”

栎正在木屋前晾晒药草,看见她回来,尾尖立刻卷住她的手腕,检查是否有冻伤。

苏浅注意到他颈侧的鳞片比早晨更亮,显然是刚从冰湖里泡过——蛇兽人需要低温维持体能,而他本该在巡林,却为了等她回来留在部落。

“灰爪没为难你吧?”

他的指尖划过她掌心的薄茧,声音轻得像落雪,“我看见他今早磨了新矛头。”

苏浅摇头,从兽皮袋里掏出冻土椒和蓝刺果:“他教会我怎么分辨冰莓的雌雄株——其实雄株的根部有红色结节,更容易存活。”

栎的竖瞳微微放大,接过蓝刺果时,指尖触到她手背上的擦伤——那是挖冰莓时被岩缝划的。

他转身走进木屋,再出来时捧着温热的药泥:“坐下,我给你上药。”

苏浅顺从地蹲下,看着他用尾巴卷着木勺,仔细地将药泥敷在伤口上,鳞片在夕阳下泛着珍珠光泽。

“长老找过你?”

她忽然开口,注意到他腰间的匕首换了位置,更靠近右手,“他让你离我远点,对吗?”

栎的动作顿了顿,尾尖轻轻扫过她的脚踝:“长老说,蛇兽人和人类结合,后代会像融雪后的冰水,既不被陆地接纳,也不被河流容忍。”

他抬头时,琥珀色的眼睛里映着落日的余晖,“但我只是想确保你能在冬天前学会采集,毕竟……”他突然停顿,低头继续上药:“毕竟你衣摆上的神纹,让祭司占卜到‘冻土将化’的预兆。

长老说,这可能是部落迁徙的信号,也可能是灾难的开端。”

苏浅摸着衣摆上的DNA刺绣,突然意识到,这个误会可能比她想象的更深——在兽人的信仰里,她的存在或许被赋予了某种宿命。

夜幕降临,部落中央的火塘燃起篝火。

苏浅坐在栎的木屋前,看着灰爪一瘸一拐地走向祭司的帐篷,靴筒里露出一抹蓝色——那是她悄悄塞在他靴子里的冻土椒叶。

远处传来幼狼的嚎叫,与部落的歌声交织成奇特的旋律。

栎蹲在她身边,尾尖自然地圈住她的小腿,像道无声的屏障,抵御夜晚的寒风。

“你知道吗?”

他忽然开口,声音低得只有两人能听见,“蛇兽人一生只会用尾巴圈住一个人。

不是因为爱,而是因为……”他停顿片刻,指尖划过她手背上的药泥,“而是因为,那个人让他们觉得,即使在最寒冷的冬天,也不需要冬眠。”

苏浅转头,看见他发尾的荧光鳞片在暗处明明灭灭,像落在寒林里的星子。

她忽然明白,在这个体温决定生存的世界,温柔从来不是软弱,而是一种超越种族的本能——就像蛇兽人用体温孵化卵,人类用篝火抵御严寒,本质上都是对“存活”的渴望。

而她与栎之间,正隔着这样一层微妙的温度差,既相互吸引,又彼此警惕。

火塘的火星飘向夜空,苏浅忽然想起实验室里那只拒绝进食的球蟒,首到饲养员开始用温水袋模拟母蟒的体温,它才第一次张开蛇口。

此刻脚边缠绕的尾尖,比温水袋更温暖,比篝火更持久,却让她不敢轻易伸手触碰——因为她知道,在冻土融化之前,必须先学会在冰层下呼吸,就像栎早己学会,在人类与兽人之间,走出一条不被灼烧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