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
"叶斐然抓住他的袖口,指尖冰凉。
她今天反常地没戴那副标志性的黑框眼镜,眼下挂着淡淡的青影。
"方案别写太详细,"她压低声音,"列个大纲就行,剩下的我来润色。
"“活动方案不是应该他写吗?”
程毅皱眉:"这不是段睿的工作吗?
""他?
"叶斐然笑了,嘴角扬起一个尖锐的弧度,"我们的学生会大才子只会在终稿上署名。
"她从笔记本里抽出一张便签纸,上面印着某品牌logo,"看,润笔费。
"程毅盯着那个数字——面值足够普通学生半个月生活费。
“你放心,到时候我给你多要点经费。”
叶斐然悄悄说。
“不用,反正我也没出什么力。”
叶斐然笑了笑,“这你就不知道了,你以为他这么出人出力办活动,真的是为了学校着想吗?”
“那是什么?”
“商家的赞助费,学校给的活动经费,他都可以从中运作。”
程毅吃了一惊,“这不是***吗?”
“这种事他也不是第一次干了,没什么稀奇的。
所以,拿了钱也不用不好意思。”
“这样不太好吧?
我还是不要了。”
“你不要也只是给他省钱而己,没有任何意义。
所以,你是打算把钱送给他吗?”
程毅一时无语。
“再说了,我听说你家里也不是特别有钱,虽然有学校的奖学金和比赛的奖金,还是要出去打工,这钱,不拿白不拿。”
“你怎么知道?”
或许一般的学生会感觉尴尬,但程毅并没有这样的想法,自己是个孤儿,是舅舅一家把他养大的,家庭条件也很一般,没有隐藏的必要。
他只是奇怪叶斐然怎么会知道,他们并不熟。
“我可是新闻系的,什么不知道。”
叶斐然笑了一下,“不过,我还是挺佩服你这样的,正正当当地挣钱,不像那个。”
她朝身后郭宇的方向努了一下嘴,“他是靠着巴结花威挣钱的,一个标准的狗腿子。”
她见程毅的表情有些异样,说道:“你是不是觉得我说话太过分了,他看起来还挺可怜的?”
程毅的确是这么想的。
“以前我也是这么想的,还给他塞过勤工俭学申请表,结果他转头就把这些话告诉了花威。
你以后也离他远点,他就是个小人。”
显然,叶斐然对这件事耿耿于怀。
程毅望着郭宇佝偻的背影,心里泛起一丝异样。
那个男生走路的样子确实令人不适——像一株被抽干水分的植物,软塌塌地拖行着。
程毅坐在房间的实木桌前,手指在键盘上敲出急促的节奏。
屏幕冷光映着他紧锁的眉头,文档标题《智能导航机器人竞赛方案》在黑暗中泛着幽幽的蓝。
他删掉了第三段夸大的技术指标。
突然,"轰——!
"炸雷震得玻璃嗡嗡作响。
程毅猛地回头,看见暴雨如注,远山在闪电中忽明忽暗。
狂风卷着枯叶拍打窗户。
程毅皱起眉头刷新天气APP,屏幕上的卫星云图剧烈跳动着。
三分钟前还显示晴天的界面,此刻己经弹出红色雷暴预警。
特别值得注意的是,预警区域精确地以壹号公馆为中心,半径不超过五公里——就像有人用圆规画出来的结界。
他凑近玻璃,更远处,乌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旋转聚拢,形成漏斗状的漩涡。
程毅合上笔记本电脑,窗外突然响起一声炸雷。
他走到窗前,看见暴雨己经倾盆而下,雨点密集地打在玻璃上。
天气预报明明说这几天都是晴天,这场雨来得实在突然。
他抓起桌子上的杯子下了楼。
刚到楼下,就遇见了被淋成落汤鸡的段睿和柳月。
柳月还在大声抱怨着林榭。
“我早就说要回来了,就是他非说不会下,他是不是有什么毛病?”
“好了,赶紧回去洗个热水澡,换个衣服。
免得感冒了。”
段睿安慰她。
林榭则上身***,正站在门口拧着T恤。
他甩了甩头发,将拧干的 T恤甩在肩膀上,帅气地转身,看到程毅,用下巴点了一下,施施然上了楼。
他大概真的觉得自己很帅。
他想。
段睿和程毅也打了个招呼,带着柳月上楼了。
午餐时。
这场突如其来的大雨打乱了所有人的计划——尤其是花威。
他本来约了几个朋友去山下的赛车场,结果刚换好衣服,就听见窗外哗啦啦的雨声。
他站在落地窗前,盯着被雨水模糊的玻璃,脸色阴沉得可怕。
"操!
"花威一脚踹在茶几上,玻璃杯震得叮当响,"这破天气!
"他掏出手机,拨通电话,语气暴躁:"喂?
赛道那边怎么说?
……什么?
取消了?
"他的声音骤然拔高,"我管你下不下雨!
老子付了钱的!
"电话那头似乎还在解释,花威首接挂断,狠狠把手机砸在沙发上。
他烦躁地抓了抓头发,目光扫过客厅,最后落在正在收拾茶具的郭宇身上。
"你!
"花威指着郭宇,"去给我拿瓶酒来。
"郭宇低着头,快步走向酒柜,动作小心翼翼,生怕再惹怒他。
花威盯着他的背影,冷笑一声:"磨蹭什么?
废物。
"程毅看着花威暴怒的样子,下意识想上前劝两句,却被叶斐然一把拽住手腕。
她冲他轻轻摇头,眼神示意他别多管闲事。
程毅这才注意到,客厅里其他人——段睿、柳月、甚至一向张扬的林榭——都默默退开几步,低着头假装没看见,仿佛此刻的花威是头随时会扑上来撕咬的野兽。
花威的怒火还没发泄完。
温雅小心翼翼地抽了张纸巾,想帮他擦掉袖口溅到的酱汁,却被他猛地甩开:"别他妈碰我!
烦不烦?
""我只是想帮你擦干净......"温雅小声辩解。
"啪!
"一记耳光狠狠扇在她脸上。
温雅踉跄着后退两步,白皙的脸颊瞬间红肿起来。
她眼眶泛红,却硬生生把眼泪憋了回去,反而扬起一个甜腻的笑,撒娇似的凑过去:"别生气嘛,我错了还不行吗?
"程毅看得心里发寒。
他这才明白,温雅早就习惯了这样的对待——她贪恋花威的家世和阔绰,所以甘愿忍受他的暴戾。
在这个圈子里,像花威这样有钱有势的公子哥,她再也找不到第二个了。
就连人高马大的林榭也没能幸免。
花威斜眼瞪着他,讥讽道:"***能不能别晃来晃去?
天天显摆你那身肌肉,恶不恶心?
真以为有女人看得上你?
"令人意外的是,平日嚣张的林榭此刻却像条被踢了的狗,低着头一声不吭,连拳头都没敢攥紧。
程毅实在无法理解,花威究竟给他们什么好处,才让他们如此心甘情愿地忍受他的恶劣。
大厅里气压低得让人窒息,连勺子碰触瓷碗的声音都格外响亮,像是某种不祥的倒计时。
突然,柳月发出一阵清脆的笑声。
所有人都看向她。
"有什么好笑的吗?
"花威面色阴沉,额角青筋暴起。
柳月却不知哪来的胆子,慢悠悠地用叉子挑起一块牛排,在灯光下缓缓转动:"你们不觉得现在这场景,就像一部悬疑小说吗?
"她的声音轻飘飘的,"一群人被困在暴雨夜的别墅里,然后……一个接一个地死去。
"叉尖的肉汁滴落在餐盘上,像一滴血。
"而凶手——"她顿了顿,嘴角勾起,"就是那个来复仇的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