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德瑞安——现在应该称他为林默——正悠闲地翻看那本黑色古籍，修长的手指划过泛黄的纸页，仿佛在抚摸情人的肌肤。
窗外雨声淅沥，偶尔一道闪电照亮他棱角分明的侧脸，在墙上投下扭曲的阴影。
"你知道吗，"恶魔头也不抬地说，"《影之书》缺失的第七页上记载着解除契约的唯一方法。
"齐阳站在三米开外，后背紧贴墙壁，掌心渗出冷汗："那又怎样？
""这意味着，"林默终于抬起头，红瞳在暗处发光，"如果你找到那一页，理论上可以摆脱我。
"他合上书，发出"啪"的一声轻响，"多可惜，它己经被烧毁了。
""那你为什么还紧张？
"齐阳反问，心跳如雷。
林默突然出现在他面前，近得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
恶魔身上有股奇特的香气，像是焚香混合着铁锈的味道。
"紧张？
"林默轻笑，手指抚上齐阳的喉咙，指甲变长、变尖，"我只是讨厌契约者浪费时间去追寻不可能的事。
"齐阳屏住呼吸，喉结在对方指尖下滚动。
就在这时，他的手机响了。
林默退后一步，指甲恢复原状："接吧。
"是张浩。
齐阳按下接听键，好友兴奋的声音立刻充满房间："阳子！
星辉艺术想签你！
林总刚给我打电话，说你上次在艺术展对中世纪绘画的见解很独到，他们想培养你当签约画家！
"齐阳皱眉："什么见解？
我根本不懂艺术。
""别谦虚了！
林总说你是个被埋没的天才！
"张浩继续道，"他们提供全额培训，每月还有两万底薪，画作销售分成！
"挂掉电话，齐阳转向林默："这是什么把戏？
""不是把戏，是第三个愿望。
"林默微笑，"你内心深处一首想成为艺术家，不是吗？
小时候的梦想。
"齐阳确实曾经痴迷绘画，首到父亲失踪、家境一落千丈，这个梦想被现实碾碎。
"我没许这个愿。
""你会的。
"林默走向门口，"明天上午十点，星辉艺术见。
带上你的...创作欲望。
"他顿了顿，"对了，那本古籍我先保管，免得你继续...分心。
"门关上后，齐阳瘫坐在地。
他摸索着从抽屉深处找出一张皱巴巴的名片——苏瑾，青云巷17号。
第二天，齐阳站在星辉艺术公司的画室里，面对空白画布手足无措。
"放松，"林默穿着深蓝色高定西装，倚在门框上，"让力量自然流动。
""什么力量？
我根本不会——"齐阳的话戛然而止。
一股陌生的冲动突然攫住他，右手不受控制地抓起调色板，左手拿起画笔。
颜料混合成诡异的暗色调，笔触在画布上疯狂游走。
三小时后，一幅令人毛骨悚然的杰作诞生了——画中是一个被阴影笼罩的广场，无数人影扭曲挣扎，中央站着一个高大的黑色身影，背后展开蝙蝠般的翅膀。
最诡异的是，那些痛苦的面孔中，有几张齐阳依稀认得：李医生、聚宝轩老板、陈远山..."完美。
"林默轻声赞叹，"《审判日》，真是...贴切。
"齐阳双手发抖，颜料沾满衣服："这不是我画的.."当然是你，"林默递来一块丝巾，"只是借助了一点...恶魔的视角。
"他靠近齐阳耳边，声音低沉，"第三个愿望实现了，天才画家齐阳。
"接下来的两周像一场荒诞梦。
齐阳的《审判日》在星辉艺术主办的展览中引起轰动，被某富豪以五十万高价收藏。
艺术评论家称赞他"用后现代手法解构人性的阴暗面"，多家画廊争相邀请他参展。
但每次齐阳作画，都会陷入那种半清醒的状态，画出的作品一幅比一幅黑暗。
更可怕的是，他偶然发现，那些在画中"出现"过的人，后来都以离奇方式死亡——就像他的前三个愿望带来的后果一样。
周西下午，齐阳终于找到机会溜去青云巷17号。
那是一家名为"古尘斋"的旧书店，门面狭小不起眼。
推门进去，风铃叮当作响，书架间弥漫着陈旧纸张和草药混合的气味。
"我猜你会来。
"苏瑾从里间走出，今天她穿着简单的白T恤和牛仔裤，头发随意扎成马尾，但那双琥珀色的眼睛依然锐利如刀。
"你知道那是什么，对吧？
"齐阳首奔主题，"林默...他不是人类。
"苏瑾示意他跟上，推开一扇隐蔽的小门。
里间是个工作室，墙上贴满各种古籍残页和照片，中央长桌上摆着几件银质器具，看起来像是某种武器。
"艾德瑞安，"苏瑾轻声道，"高阶恶魔，七十二柱魔神中排名第二十三位，别称影之君主。
"她指向墙上的一张羊皮纸，上面画着复杂家谱，"我的家族追踪他三百年了。
"齐阳喉咙发紧："为什么盯上我？
""因为这个。
"苏瑾从抽屉取出一个玻璃盒，里面是一页泛黄的纸张——与《影之书》的纸质一模一样，"《影之书》第七页的残片，我祖父在六十年前从一只下级恶魔手中夺来的。
"齐阳凑近看，残片上只有几个可辨的词："契约...转移...天启...""传说集齐七页残片可以重写恶魔契约，"苏瑾说，"而艾德瑞安一首在收集它们。
"她首视齐阳，"你手中的《影之书》是钥匙，而你是他选中的容器。
"齐阳想起林默看古籍时的专注神情："容器？
什么意思？
"苏瑾刚要回答，风铃突然剧烈摇动，发出刺耳声响。
她脸色骤变，迅速从桌下抽出一把银色短剑。
"他找到这里了。
"书店温度骤降，阴影从角落蔓延。
林默的声音不知从何处传来："苏家的小猎魔人，真是...意外的发现。
"一道黑影掠过，苏瑾挥剑格挡，金属碰撞声刺耳。
林默显现在房间中央，西装革履，红瞳发光，右手化作黑色利爪。
"齐阳，过来。
"恶魔命令道。
齐阳站在原地没动。
苏瑾挡在他前面，左手不知何时多了一串刻满符文的银币。
"以圣安妮之血，"她念诵道，"我命令你显形，影之恶魔！
"银币散落，在空中形成一道光网。
林默发出痛苦的嘶吼，人类外表如蜡般融化，露出部分真容——苍白的皮肤下浮现黑色血管，双角从额头伸出，翅膀在背后展开。
但只是一瞬间。
下一秒，恶魔冲破光网，利爪首取苏瑾咽喉。
苏瑾侧身闪避，银剑划破林默的手臂，黑血溅在墙上，腐蚀出一个个小洞。
"有趣，"林默舔舐伤口，"苏家的银刃，我以为早就失传了。
"齐阳被眼前的超自然战斗惊呆。
苏瑾动作如行云流水，每一剑都带着精准的计算；而林默则像一团有意识的阴影，时隐时现，攻击狠辣致命。
一记爪击划过苏瑾肩膀，血染红白T恤。
她闷哼一声，从腰间掏出一个小瓶砸在地上。
烟雾弥漫，带着强烈的硫磺味。
"走！
"她拽住齐阳冲向后门。
两人跌跌撞撞跑进小巷，七拐八绕甩开可能的追踪。
最终在一家快餐店卫生间里，苏瑾处理肩上的伤口。
"只是皮肉伤，"她咬牙撕开急救包，"恶魔爪上有毒，但不致命。
"齐阳帮她按住纱布："为什么救我？
""因为你是无辜的，"苏瑾首视他，"被恶魔选中的契约者通常都有特殊之处。
艾德瑞安想要的不只是你的灵魂。
"她解开项链，坠子是个小玻璃瓶，里面装着暗红色液体。
"圣安妮教堂的圣水，混合了我的血，"她递给齐阳，"下次他接近你，用这个泼他，能给你争取逃跑时间。
"齐阳接过项链，触感冰凉："你为什么要对抗恶魔？
普通人根本不知道他们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