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初见厌统领
他是谁?
我要寻谁?
我又是谁?
冷汗浸透衣衫,眼前梨花木铸的床顶,层层叠叠的床幔只放下一侧。
安神香萦绕鼻尖——我是南烟其青年看向搭衣架上绣着暗纹的绛紫色官服——我是南首辅门响三下,南烟其微微提了声“进”两个值守的侍卫一左一右推开门,而后小厮们排作一列端着盛放各式物品的木盘往里面走。
为首的是罗雀,南烟其的贴身侍从“大人,该起了”罗雀将水盆搁置于小桌,招呼着仆从取了衣裳。
先是伺候主子系袜穿鞋,层层叠叠裹上几层,而后奉了杨柳枝盐水锦帕,洁齿洗面后才开始着官服。
罗雀取了脂粉在南烟其菩萨似的脸上敷了,再点口脂南烟其有一头漆木似的发,很长。
只是太长难免毛躁,日日打理都要不少时辰。
罗雀为他束发,取冷梅香的头油往鬓角上抹,将细细碎碎的发全抹了服帖“大人,周家送了帖子请您去吃酒”“推了”“那白家小姐婚宴的请帖?”“不去”南烟其展臂由着罗雀往他身上挂零零碎碎的小物件“巫家的周岁宴呢?”“几时?”南烟其顿了一下,还是问道“未时左右”“去库房把先帝赐的那枚羊脂白玉玦找出来。
再包一枚平安锁,要那枚镂空雕花缀青玉的”“是”“对了,记得将马车拉去修一修。
我前些日子见车轮上的铁皮有些锈了,马蹄铁也磨损的厉害。
去打副新的用最好的料子”“是”罗雀蹲下身理着衣摆“罗雀,前几日陛下是不是赏了我一枚野山参。
另外包起来,叫青云送去褚和那”“知道了,大人”罗雀正了正官帽,催着人往车上去“该去上朝了”“对了……”南烟其又撩开帘子,正要说什么,马夫便一甩鞭子驱着车跑走南烟其年少出名,连中三元后便入了翰林院,历经三朝更迭一路干到内阁首辅兼任吏部尚书成了文官领头人,加之从龙之功上朝可坐见君不跪,己然是权臣之最但同时也是新帝的心腹大患,于是乎新帝做了件蠢的不能再蠢的事。
将鹰犬抬作宠臣这宠臣就是瞻京卫首领厌逢生瞻京卫,顾名思义就是瞻望京城,京是什么京?燕京,永安国都先皇取锦衣卫好歹只是隐喻此职位之特殊,到了这位却是首接戳破了窗户纸,还抬上了明面南烟其懒的想这蠢东西脑子里的玩意是什么只老老实实当个摆件。
一日一谏,多的不必提,有的是人接,叽叽喳喳比要斩人时的午门还吵不过出人意料的是,那群说起话来堪比又臭又长裹脚布的言官们竟有大半都成了哑巴。
南烟其往身侧看,那站着的穿了绯红色飞鱼服的人手正压在刀上。
腰身被蹀躞一束更显得纤细柔韧,肩宽而薄,单看着不过半掌宽腿很长,穿的是皂靴,靴子上还粘了红土…南烟其的目光从带着傩面似的面具的人的腰间看到肩又往下扫到腿最后再回到傩面上那面具真的很丑,很狰狞“南卿,南卿”当今九五提高了音量“你怎么看?”
“全凭陛下做主”南烟其将将回神,也懒得想到底是什么事,只随口敷衍道“那此行就有劳南卿了”南烟其“?”“原是陪着厌统领下江南,我还当是什么大事”听着白黎叽叽喳喳一通说南烟其到底理清了头绪,他抬手揉了下眉心嗤笑几声“抄几个贪官抬几箱金银子回京便好,说到底还是国库空虚,竟要我去当这个得罪人的饵”“过两年我就辞了这官回家享福去,省的劳心劳力还平添猜忌”“意悯兄,万不可这么说啊,你要是走了谁还能挑大梁?总不能叫小夫子来,他都生了白发了,身子又垮成那样”“生了白发又如何?
你莫不是咒他短命?厌瑕好的很,用不着你瞎操心”南烟其拉下脸,盯着白黎开口“永安不是我南烟其的永安,天要塌楼要倒有的是人愿意顶”“你也莫要再探我口风,没意思。
念在你我同窗一场,这一回且不与你计较”南烟其面上再挂了笑,像尊新铸的观音像“记住了,巫三公子不管事,别去扰他清净。
要杀要骂只管冲着我来便是。
若有什么不长眼的闹到厌瑕前面去了”“那可要仔细家里老小的脑袋”“意悯兄,小弟受教了”白黎作了揖,拢着袖子出了宫门南烟其微微侧首,往檐下望。
那站着个人绯衣,皂靴,鬼面正是厌逢生他静悄悄立着,没有半点声音。
阴恻恻,湿漉漉,仿若浸足了奈何水的鬼,滴滴答答由着血河漫过污浊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