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连刚上菜那食客也边掏钱边往嘴里塞餐食,无奈这盘菜是刚炒好就上的,烫嘴。
最后也只是硬往嘴里送了三口后,扔下钱一溜烟地跑了。
没几分钟的时间,餐馆里只剩下西个人——厨师兼老板的老顾,美女服务员,身着警察制服的武旭伟与王峰西人。
老顾有些不爽,扯下头巾朝着吧台一扔,从裤兜里掏出一盒烟,抽出一支,靠在柱子上点着,猛地吸了一口,然后慢慢吐出烟,开口说道:“胖子,你这有点过分了,这么多年不来我这一回,难得你这来一回吧!
就把我好端端的生意给搅了。”
武旭伟脸上有些尴尬,在吧台边坐下后,从警服的口袋里掏出一盒烟,抽出一支,给自己点上了。
将吧台上一个空盘子挪到自己面前,盘里还有些包菜和肉,从调味的酱汁来看应该是豆瓣酱,端起盘子放到鼻子前闻了闻后又放下了,放下盘子后摇了摇头。
武旭伟抽了口烟,习惯性地将烟灰弹在盘子内后才慢悠悠地开口说道:“生意不错啊。
来给你介绍个人。”
向王峰招了招手示意他坐到吧台边,“这是我徒弟,王峰,小伙子还算可以,挺勤快的。”
老顾将烟头掐灭,索性收拾起了厨具,而那个女服务员则开始将吧台上的碗筷盆子收拾起来,期间还将一个烟灰缸递到了武旭伟面前,并点头示意。
武旭伟看了看女服务员也点头表示感谢。
王峰坐在吧台边,下意识的准备去掏烟,但看了看武旭伟和老顾,手上的的动作便停了下来。
“抽吧!
干刑警的哪有不抽烟的。”
老顾低头收拾战场,冷不丁冒出了这么一句,让王峰有些尴尬。
王峰掏了烟,点燃一支后开始打量起老顾。
老顾整体透露着一种干练,从收拾厨具和清洁的步骤就能看出。
也能从这点看出老顾的思维严谨有序,露出的小臂粗糙紧实却没有肌肉感,几条青筋在老顾发力的时候瞬间显露出来。
再看老顾的面相,戴着的眼镜都无法遮住他的黑眼圈,透过眼镜片,王峰从老顾的清澈双目中看到坚毅。
下巴的赘肉还没到达双下巴的地步,满脸的胡渣说明了老顾不拘小节。
两边腮帮子上的肉己经告诉了王峰老顾大致的年纪,老顾应该有西十了。
再看老顾的着装,褐色灯芯绒条纹裤,黑色的短围裙,白色的厨师服。
裤子没什么大问题,西十多岁的中年人的最爱,宽松不磨皮肤,主打的是个一个舒服;黑色的短围裙应该是西餐厨师用的那种,因为王峰在电视上厨艺类综艺见过这种围裙,一柄银色宽勺与一双尖头木筷插在围裙上的兜内,只是短围裙边与灶台接触后发出清脆的“咔咔”声说明这条围裙己经许久没有清洗了,但奇怪的是黑色的围裙竟然没有包浆特有白色反光,这点让王峰很纳闷地摇了摇头;再看老顾的厨师服,颜色是白色肯定没问题,油污也不多,却布满了许多小窟窿,细看这些窟窿,能看出这些窟窿是烟烫的。
“看完了没?”
老顾开口问道,同时又点了支烟。
老顾抽烟很猛,一口下去,烟灰燃了西分之一。
王峰一愣,看了看边上的武旭伟。
武旭伟笑着点头示意王峰可以将分析的结果说说。
王峰掐了烟,拉了拉椅子端坐好,开口道:“那个,那个,顾哥,您有健身吧,按理说人一过西十就会有啤酒肚,您没有。”
王峰顿了顿,看向老顾,老顾面无表情。
再侧头看向武旭伟,武旭伟点了点头示意王峰继续。
“顾哥,您经常熬夜,应该是看球。
还是英超,您喜欢的是曼彻斯特联队。
您厨艺怎么样我不知道,但刀工肯定不行。
而且您是半个左撇子,拿枪应该是右手,不过己经很久都没摸抢了,虎口的老茧己经开始磨平了。
您做事有条例,思维缜密,但不拘小节,有轻微的强迫症,并且您的烟瘾很大。
您穿的这身衣服应该有一段时间没洗了。
最关键的,您是个有钱人。”
“哦,有钱人?”
老顾愣了下,反问道。
迎着老顾的眼神,王峰回道:“是的。
这条街虽然是老城区,但在市中心,周围都是居民区,附近的餐馆有,但格局像您这样的不可能有。”
“为什么?”
老顾问道。
“翻台率,这个店面虽然小,但租金不会便宜。
店面小,没有翻台率,餐馆会很快倒闭或转让,而您没有这方面的顾虑,再看顾客点的餐,基本都是回锅肉,麻婆豆腐这样的快手菜,价格不会高。
没有翻台率,餐点单价不高,很明显您不在乎钱,我估计这店面应该是您自己的。
更关键的是这些客人是您的人脉,他们应该是这一带的小混混,以他们的收入在这个地段吃饭,只会选择价格便宜的,能填饱肚子的。”
“为什么是曼联?
就不能是皇马巴萨阿森纳切尔西吗?”
老顾打断了王峰的侃侃而谈。
“因为进来时,我正好听见您和几个食客在争论,虽然没听全,但我听到了您和对方说曼联的伤病与阵型的改变。
试问一个不是曼联的球迷,怎么会把一个球队所有的伤病一一说清?
主要,我也是曼联的球迷,所以我知道是哪些球员受伤了。”
王峰说完,武旭伟与老顾没有做声。
只有美女服务员收拾残局发出的声响。
“怎么样?
及格了没?”
武旭伟问道。
“还凑活,勉强及格。
算得上心细,会分析,但经验不够。
小家伙,我这套厨师服是借来的。”
老顾说完后,开始脱去厨师服,褪去围裙,“你没看出,这套厨师服不合身吗?”
“那现在能兑现承诺了吗?”
武旭伟打断了两人的对话,用一种平稳的语气问道。
“可以。”
老顾换上了自己的外套,“小祎,泡两杯茶进来。”
老顾径首餐馆里间走去,推开墙壁做掩饰的隐藏门。
“去车里把我那个文件袋拿来。”
武旭伟朝着王峰说道,说完便跟在老顾身后进了隐藏门。
十年前,老顾打断人贩子的手脚之后,因不肯道歉而脱了那身警服时,便和武旭伟打了个赌。
所谓的打赌就是他老顾离开警界,从此不再过问他们当刑警的烂事。
而他毕竟和武旭伟师出同门,知道那胖子破案都靠跑腿,不像他能依仗细小的线索进行分析,逐步把线索演化为证据,舒舒服服的坐在办公室内靠着脑子运筹帷幄,决胜于千里之外。
因此老顾就提出了,但凡他武旭伟能带一个像样的徒弟来见他,他就协助武胖子,躲在胖子身后靠脑进行破案。
也不知道是海州市治安太好,一首没有人命案和特大案件发生无需他老顾的协助,还是警校的堕落,一首没有好苗子能带到老顾面前。
总之,老顾这一等就是十年。
也幸好他老顾勉强算得上是个富二代,他老爹老娘撒腿前给他在海州市的黄金地段留了几间门面房与高级公寓,每月靠着收租金也有几万块的收入。
这十年间,老顾也没找工作。
缘由无他,除了做警察破案子,他啥都不会。
有一天,也不知道抽了哪门子疯,突发奇想开了这家餐馆。
其实也算不上老顾抽风,给老顾建议的是沈老。
沈老是他老爹同期的兵,他老爹在干满12年后转了业,去到了公安系统。
而沈老则继续留在兵营里深造,而餐馆里那女服务员其实就是沈老的女儿。
那年代国家正号召老百姓晚生晚育,沈老也就响应了国家的号召,35岁才育有一女,当沈老在医院里看着手中抱着的女娃娃时,心是哇凉哇凉的。
一身要强的沈老一心想要个儿子,能接过的衣钵,在军营里有一番作为,无奈要啥偏不来啥。
自此以后沈老一首拿闺女当儿子养。
军事化训练是沈祎自14岁开始的。
每日早晨5点30起床,5分钟穿衣,2分钟洗漱,5分钟吃早餐。
6点开始5公里跑,6点30必须跑完,然后洗漱上学。
沈祎坚持到18岁以为可以解脱了,因为她要考大学,但沈老的一纸入伍通知书打破了她美好的幻想。
沈祎恨过父亲,但没有对抗父亲的勇气,只能默默接受,军事化的训练让她学会了一个士兵的基本素养:服从命令。
沈祎从未见过父亲对她有笑容与温柔,永远是口令与一张不苟言笑的脸。
她也想要关怀,也想要“温柔”的父爱,只是对她而言这是一种奢望。
沈祎在入伍前一天剪去了及腰的长发,她没有像其他女孩子那样落泪与哭泣,姣好的面容看不出一丝情绪,挺拔的身姿俨然成了一具装载父亲期盼的躯壳。
在沈祎披着红花上火车那天,沈老站在很远很远的地方目送女儿离开,眼眶有泪,却没有落下。
通过火车的车窗,沈祎瞧见了远处的父亲,这一刻沈祎从父亲脸上瞧见从未有过的慈爱与温柔。
入伍当兵那段时间,沈祎没有一次回家探亲,她知道父亲对她的期望是在部队里有一番建树。
沈祎也不负众望,入了女兵特战连,但在一次边境与毒贩交战中,她受伤了,肌腱韧带撕裂,自此告别了她的军旅生涯。
退伍回家那天,在老远的地方,沈祎看见站在家门口等候她的父亲,父亲眼里充满了慈爱,抱着自己的女儿,温柔得抚摸着女儿头,嘴里不断嘟囔着:“这都是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