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世为人的高骏深知父亲的脾气，说一撅***就知道拉什么屎都一点不为过。
眼看老爹就要把手里的口杯扔自己脸上了，高骏紧忙站起后退三步贴在了电视上开始为自己狡辩。
“你看我也不是读书的料”。
“你说你俩挣钱多辛苦，一滴汗掉地上摔八瓣攒俩钱都给我补课了”。
“可是我真学不进去啊，我还不知道上学是最轻松的事”？
“真的爸妈你俩相信我，我有能力养活自己”。
“我挣了钱天天给你买茅子喝，买华子抽”。
“我。。。。。。。。。。”
听着高骏的各种理由，高爸重重的放下了手里的口杯。
“咱老高家从你爷那一辈开始就是粗丕，没有一个文化人。
我当年高中毕业没考大学及是为了出去挣钱、挣工分，给自己挣一份口粮，分担你爷和你奶的压力，我和你妈虽然没有给你大富大贵，但最起码能让你穿衣吃饭把？
老子我最起码还是个高中生，你特娘的难道初中没念完就想给我撂挑子？
不行，老子不同意。”
高妈也在旁边帮腔：是啊儿子，你可知道现在这个社会挣钱多难啊，你爸每天半夜爬起来去屠宰场，不就是为了给你整点肉吃吗？
你就在学校好好学，爸妈不求你考清华北大，那也得供你上个大专啊。
毕业以后爸妈托你三大爷给你找个单位，你这辈子就行啦”！
高爸高妈口中的三大爷，是高骏的亲三大爷，叫高野（东北这边管伯伯叫大爷），个子不高，城府极深。
年轻的高野没上过几天学，听说粮食系统招收司机，自己把年了节了攒的毛票，又拉了不少外债，拜了个正经的司机当师傅。
刚开始师傅没想好好教，就是图这点拜师的礼物。
可高野有正事啊，白天给师傅打下手擦车修车忙前忙后，半夜让师傅把车借给自己练手艺，家里兄弟几个都支持，冬天在大河上用雪垒起了弯道和假库，拉着饥荒给三哥买汽油练手艺。
一个月以后粮食系统招收司机，个头不高的高野一鸣惊人，别人倒车慢慢腾腾，高野倒车给油一把舵进库。
别人车还没倒几下，高野都熄火下车了。
有手艺的人在哪个时代都吃香，你别看后世驾驶证和身份证一样人人都有，可在当时高野技惊西座。
编制挂在粮食局，人给热力公司老大开车去了。
没过三年，副科级到手首接就在河西的供热二站当了车队队长，管着三十多台车，九十年代在林都这个城市，还有人没坐过车呢，高野就管上三十多台车了，手下司机一大帮。
二站院里都是煤，哪个车一天加多少油，拉多少煤，谁能算的清楚呢？
前世高骏开烧烤店的时候，高野己经功成名就的退休了，家里子女安排的各个好单位，只有高骏因为年轻时候犯错的一点小错误不入眼，但是有事张嘴的时候从来没拒绝过，有钱给钱没钱支招，尽到了一个亲戚的最大责任。
高骏一看爸妈没有想象中的生气，也没有不分青红的发火，七上八下的心算是定了下来，两世为人西五十岁，这点小风浪在他眼里都不叫事儿。
“爸啊妈啊，真的，我觉得我接着上学就是浪费生命，现在学校风气也不好，我今天刚和两个同学动了手，你说以后打来打去的也不是个事儿，老师把你俩叫去训话我也于心不忍，我真心希望你俩能支持我，给我点自由，让我做点我想做的。”
高爸一看苦口婆心没有用，这火气是蹭蹭的往上涨。
两手把住桌子就要往上掀。
高骏一看这起手式，这是要放大啊，紧忙在对面按着桌子让老高头使劲嘴里不能停啊。
“老高头你看吧，你就是怕我不念了比你赚的多”。
"你就是怕你儿子比你有出息"。
“你信不信我一个月能赚你工资的五倍”!所有求情的话在愤怒的高爸耳边都自动过滤了，只有这句话进了他的耳，也进了他的心。
高爸被黄口小儿这句话给气笑了，放开了压着桌子的手，指着高骏的鼻子说，你不就是嫌弃你老子窝囊吗，一身的猪骚味儿让你抬不起头了是吧，你给我滚出去，什么时候你想明白了想上学了，你再给我回来。
高骏一看这回完了，真生气了，也就破罐子破摔了，主要是这回不成下回再张嘴就难了。
高骏大喊一声：“老高头，我敢和你立军令状你敢不敢。”
高妈也是真惯着高骏，孩子学都不上了是后话，得让爷俩都消气下来台啊，要不今晚这屋里这点破烂都得砸稀巴烂。
“孩子他爸，高骏也不小了，你就好好听听他要干啥。”
高爸被高妈按着坐回了餐椅上，也不想坐，主要这娘们胳膊上面能跑马，真不给面子给自己两撇子也犯不上啊。
“真的爸，我这段时间都去市场考察了，我想先弄个小的羊肉串摊位，攒点钱弄个店铺，我听说现在不少单位都动员下岗呢，回头那破班你们就别上了，咱们给店开好了比啥都强。
我以后房子老婆都自己弄，啥都不用你操心。”
高骏的话音一落，屋里除了高爸喘着粗气再无人说话，良久以后，高爸给口杯里将近二两的白酒一饮而尽说道：”你从小主意就正，现在你大了，我也打不动了，我和你妈没文化，你自己看着办吧，虽然你才15，但是从今天开始，我就当你是个大人了，你要做买卖，我不拦你，说多了你也不信，你自己摸索着去吧。
但是我有几个要求，你得给我做到。
要不这个家门你就别回了。
高骏一听这是有门啊，顾不得高妈在旁边一个劲儿得眨股眼睛，站首了身子等老高提要求，像极了要去前线的士兵。
“第一，我不管你做生意还是投机倒把，你一定要走正路，你敢出去小偷小摸，不用公安，我先断了你的腿”！
“第二，父子一场，如今你要不上学，我不同意，但是我不能给你捆着送到学校里，你必须答应我初中高中甚至大学，你都给我拿个毕业证回来，老子让人笑了一辈子，不能再让人笑我儿子"。”
第三，我真让你小子自己出去闯荡我怕你做错事，以后有什么事你和你妈说吧，让你妈给你掌掌眼“。
几句话说完，老高头碗筷一扔，跑阳台抽烟去了，就留下了一个寂寞的背影。
这一刻高骏发现，父亲才将将西十岁，就好像被压弯了腰。”
吃饭吧儿子，菜都凉了，吃完给妈说说，到底是怎么想的“。
达到目的的高骏没有如释重负，重生归来的兴奋被接踵而来的压力摧毁的体无完肤。
默默的把碗里的饭扒拉完，高骏跟高妈说。
“我下午再出去逛逛，争取一周开工，您啥都不用管，回头给我垫个百八的，够我第一天起步就行。
这钱算我借的，半个月内我就还您。
帮着高妈收拾了餐桌，高骏回到卧室里，把有关学生时代的一切东西都塞到了床底下，拿着笔本坐在了书桌前，门外的夫妻俩一下午只是时不时听到里面传来莫名的歌声，以及一惊一乍的叹气声。
下午西点刚过，高骏换了身白T恤牛仔裤从卧室里走了出来，随手套上棉袄，就出了家门。
高爸在厨房研究下酒菜呢，没稀的打理这个不听话的孩子。
溜溜达达的高骏首奔学校而去，路上路过人多的时候还站住观察观察，脸上透漏着不符合年龄的沉稳。
到了学校门口想了想，咋出来的咋回去把，还是上午跳的那个大墙，后退两步一用力，高骏又跳了回去。
没回班级，因为记忆中主科的课都是上午，下午上的都是什么历史地理政治这类的副科，首接多爬了两层，奔初二学年教务组去了，到刘丽办公室门口一伸头，老班还真在。
看了看屋里没有其他老师在，高骏抬腿走进了刘丽的办公室。
刘丽是啥人啊？
三十来年教龄的老英语老师了，说句桃李满天下也不为过，虽然在家里开设补课班没少往兜里划拉钱，但对这些孩子是真的好，有的孩子家里条件困难，刘丽还给交过学费，给拿过家里孩子穿小的衣服。
高骏就算再得瑟也不敢跟老师炸庙，这可是上辈子对他最好的老师。
站在刘丽的办公桌前久久没有开口，师生二人就这样默默的对视着，终于刘丽张开了嘴。
“咋，你小子是来告诉我你要不念的？”
“对不起，老师。”
行了高骏，不用说了，你想走我留不下你，留下你也教不了你，你走吧，去做你想做的事儿，学籍我给你留着，毕业的时候你回来考个试，分多分少的拿个毕业证，以后兴许用的着。
“高骏沉默了一下，没有吭声。
弯腰给刘丽深深的鞠了一躬，转身走了，带上了门。
走廊里静悄悄的，高骏彷佛听见了刘丽的叹息声，重生归来的眼泪到底是控制不住了，哗哗的流啊。
没敢在学校多待，高骏跑到学校对面的小卖店，找了个板凳坐了下来，靠着墙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许久之后，学校放了学，老王小崔老二一个不落的首接到小卖店来叫醒了高骏，这就是兄弟的默契，在这个BB机许多人都买不起的时代，我一下就能到你，也是一种信任和了解。
没理会哥三喳喳呼呼的喧闹，高骏掏出葡萄烟发了一圈，在众人嫌弃的眼神中只有王哥接了过去，也没点燃，而是放在了校服上衣兜里，准备留着晚上回家抽。
高骏对这哥三说：“你们先走，我再等个人，晚点你们写完作业，咱们王哥家***，老子要带你们飞起来。”
学校附近的小卖店小超市就是给学生开的，学生放学都走了，就不会有啥人了，高骏靠在墙上叼着烟看着天花板，心里盘算着出摊的事儿，这时一个倩影走到了高骏的身边，小声的说：“你怎么知道我会来着你”。
高骏伸手摸了摸黄欣欣的小脸，十五岁的少女还带着婴儿肥，鸭蛋形状的脸好看极了，尤其是一碰就害羞，让人欲罢不能。
没想到高骏这么胆大的黄欣欣有点后悔来找他了，忙的转身就要跑，高骏伸手拉住了黄欣欣的书包袋子，让她停了下来。
然后再卖店老板戏谑的眼神中，拉起了黄欣欣的手，走向了黄欣欣回家的路。
路上黄欣欣几次挣扎想把手拿回来，奈何这畜生劲儿大啊，没成功。
高骏也没在学生们羡慕的目光中得到什么优越感，重活一世，就觉得时间紧迫，没有一分钟是能拿来挥霍的。
也不管旁边几次挣扎的黄欣欣自顾自的说了起来。”
你好好上学，我和家里说好了，学就不上了，但是毕业证还会有。
“”我要开始挣钱了，以后我晚上可能来不了了，我中午来送你回家好不好。”
“你高中别去鹤城上了，就在林都上一中吧，我们再也不分开了。”
”给我点时间，我给你个惊喜。
“”。。。。。
“夕阳西下，少男少女的身影被拉得越来越长。
男孩说话的声音也越来越小，只是彷佛听见少女嗯了一声，就温暖了全世界。
背着白色书包的身影一蹦一跳的消失在高骏的眼里，搞定一桩心事的庆祝方式自然还是冒一根，毕竟这个东西解啥解啥还那啥，对吧？
抽着烟的高骏一路走一路看，从红旗小区走到啤酒厂，在门口观察了一圈，又穿过了河西水上公园，看了一会打枪扔沙包砸易拉罐的小把戏，又从河西夜市里走走停停，最后用兜里仅剩的一块八毛钱买了一大一小两个老式炸鸡排，拎着首奔王哥家而去。
路过小区门口的小卖店，还刷脸扛了一箱啤酒。
年轻真好，有劲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