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保持着金鸡独立的姿势回头，正撞见宋攸宜倚着门框撕扯美纹胶带，午后的阳光在她发梢挑染的孔雀蓝上碎成星子。
窗台积灰的卫星电话突然震动，惊飞了正在啄食颜料碎屑的灰鸽。
那是宋清扬从叙利亚寄来的军用设备，此刻正显示着十二条未读消息——最新一条的发送时间停留在三天前。
"攸宜姐！
不是说好今天不碰颜料吗？
"李雨急得差点打翻钴紫色玻璃罐，"你从昨晚六点画到现在，再这样下去调色盘都要起火了。
"画布前的人恍若未闻。
宋攸宜咬着发圈将短发拢成小揪，露出后颈淡青的纹身——那是支折断的玫瑰，荆棘缠绕着罗马数字Ⅶ。
第七道尖刺延伸至耳后，在某个角度会幻化成防毒面具的轮廓，就像她总在画室角落备着的应急装备。
"雨啊，"铅笔在指间转出银弧，"你说这朵鸢尾的阴影要不要再加点普鲁士蓝？
"调色刀刮过亚麻布的沙沙声里，她突然俯身凑近画布，鼻尖几乎要蹭到未干的颜料，"不对，是群青混象牙黑......"李雨把冰美式怼到她唇边："您这是第23次修改同一片花瓣了。
"玻璃杯外壁凝着水珠，顺着宋攸宜握笔的腕骨滑进袖口，"清扬姐刚发消息说要带麻辣烫突袭检查，要是看见您这副鬼样子......""她还在加沙挖新闻呢。
"宋攸宜用刮刀尖戳了戳手机屏幕，CNN首播画面里闪过戴钢盔的女记者背影，"上周说好视频验收画作，结果遇到信号站轰炸。
"颜料盘突然倾斜，钴蓝顺着桌沿滴在地图册的叙利亚板块。
话没说完就被机车轰鸣截断。
宋攸宜单手拎起皮质外套，金属搭扣撞在画架上叮当作响："取个快递。
"她将美工刀别进马丁靴侧袋时，露出小腿绑着的战术匕首——那是宋清扬从黑市弄来的生日礼物。
画廊后巷的风卷着梧桐叶扑进旋转楼梯。
李雨望着那道消失在拐角的黑色背影，突然发现窗台上的矢车菊不知何时被换成了蓝雪花。
染着颜料的绷带从急救包滑落，盖住地板上未拼完的拼图——那是封存着姐妹俩最后合照的相框碎片。
......宋清扬带来的麻辣烫在角落里凝出油花。
她正用瑞士军刀削苹果，刀锋在指间翻飞的模样与战地报道中拆除炸弹引信的动作如出一辙。
"下个月跟我去冰岛采风？
"她将果肉雕成子弹形状，"总比你在画室玩命强。
""我有批阿富汗青金石要收。
"宋攸宜对着紫外线灯检查颜料纯度，防辐射面罩映出眼尾朱砂痣，"况且..."她踢开墙角的防弹画箱，里面躺着支老式猎枪，"你教我的那些保命技巧，足够应付颜料贩子。
"深夜两点十七分，李雨在休息室听见重机车的嘶吼碾碎寂静。
监控画面里，宋攸宜没戴头盔冲进雨幕，车尾灯在巷口拉出猩红弧线。
画架上未完成的《蓝火》正在滴落颜料，那抹诡异的荧光蓝，后来出现在盘山公路护栏的撞击痕迹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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