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他的身形、神情,却陡然间凝滞了。
势若奔雷的刀光一闪,精准地劈在了青衣汉子右侧的地面上,发出“叮!”
一声金铁交鸣之音,刀锋所指,正是绿藤篓里的婴儿!
元溯的脸上,有冷汗涔涔而下,一颗心也提到了嗓子眼。
绿油油的藤篓不知何时,己经横移了半米,险险避过了必杀的一击。
只在这刹那间,婴儿己经闭上了眼睛,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冰山美人纤手虚虚一抬,青衣男子手中的朴刀就脱手而去,没入无垠的天空。
青衣男子垂着鲜血淋漓的双手,只向前走了一步,说了一个“前”字,声音就戛然而止,下一瞬,他的身体筛糠般颤抖,一点点地跪了下去。
冰山美人微仰着头,闭上了眼睛,她原本冷漠的脸上,迅速交替着完全不同的表情:喜、怒、哀、乐、爱、欲、惧……元溯从没有在短短的几十秒里,从一个人的脸上,看到过如此丰富的表情,大荧幕上的影帝也不行!
他忽然涌起一个荒诞的念头:“难道这里真是横店吗?
她是哪个演员?
怎么会有这般出色的演技?”
青衣男子己经趴伏在灰白的地面上,像一条蠕动的绿色的虫,下一刻,也化作一团色彩驳杂的薄雾,无声无息地飘散了。
广场上落针可闻,短短的几分钟,十个青衣人,只留下十只排列整齐的竹筐,和一只装着婴儿的藤篓。
元溯咬紧了牙关,把自己抖得像一只寒风中的鹌鹑。
他己经猜到了青衣汉子的意图,但一个更大的疑问涌上了心头:“他为啥不先杀了我?”
元溯屏住了呼吸,眨也不眨地盯着廊道上的冰山美人。
足足过了半分钟,少女才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气,随后睁开了双眸,她绝美的脸上,似乎有泪水流淌,滴落在脚下的影子里。
元溯的眼角剧烈地跳动,身体再一次绷紧如弦,他的目光从冰山美人脚下挪开,移向睡着婴儿的藤篓,又缓缓扭头,看向脚下拉得长长的阴影。
脑海中有一道闪电劈过,驱散了黑暗,他紧绷的身体悄然放松,下意识地抬手,抹了一把冷汗,甩了甩手。
少女的声音再一次响起,依然冷漠,但又似乎有了一丝温度:“接下来,该轮到你来选了。”
“选什么?”
元溯平静地问,刻意模仿了对方的语气。
少女呆滞了一秒,很没有形象地伸长了雪白修长的脖子,叉着腰怒道:“我己经说过三遍了,你小子没长耳朵吗?”
元溯认认真真地纠正:“冰山美人,如果没记错的话,我只听你说了两遍。”
少女分明被噎了一下,居然伸手挠了挠头,道:“噢!
好像是这样啊!
冰山美人?
这个称呼不错。”
“嗯,这座……宫殿,我只能让一个人进去,这一处秘境,也只有一个人能活着走出去,听清楚了没?
现在,你也听了三遍了,同样的一句话,我最多只说三遍的。”
元溯心中一动:“宫殿?
这里是……秘境?”
少女的脸上有了一丝烦躁,道:“我苏醒的时间也不长,也不知道这是什么宫殿,什么秘境,记忆里老主人好像说过,只要有人走进去了,就一切都清楚了。”
元溯揶揄道:“原来,你也不知道这是哪里?”
少女脸上一红,歪着头想了想道:“不过,秘境之外的这一方世界,我搜了那个人的魂,倒是晓得的。”
元溯寡淡地问:“外面的世界是哪里?”
少女又恢复了自信,舔了舔精致的红唇,脆声道:“沧星界的母星——沧星!”
这个声音清脆响亮,既不冰冷,也不似女声,倒像是一个西、五岁的男童之音。
元溯沉默地低着头,思绪却飞到了九霄云外。
少女似乎察觉了自己刚才的异常,见元溯恍若未闻,这才偷偷地吐了吐舌头,又迅速恢复了清冷的神色。
看到元溯有些出神,少女老气横秋地问:“喂!
你小子从哪里来?
也是沧星界吗?”
元溯冷笑道:“太阳系,蓝星。”
少女“哦”了一声,自然而然地点了点头。
元溯愈发印证了心中的猜测,向着少女急奔而去,想要擒住她问个究竟,可他刚要踏上石阶,就被一股无形的力量仰天弹飞,跌了个头昏眼花。
少女一手叉腰,一手指着元溯,气势汹汹道:“你还没有选,怎么也敢跑上来?”
元溯狼狈地从地上站起,揉了揉酸痛的***和胀疼的脑壳,这些感觉,又是那么地真实。
“真有这般逼真的玻璃?”
这一刻,他心里有些动摇了,回头看了看仍在沉睡的婴儿,又恢复了底气,骂道:“还选个屁!
这里除了我和你,还有活人吗?”
少女美丽的眸子一点点地瞪大,脆声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元溯眯着眼,看向蓝得不真实的天空,和暖洋洋的太阳,毫不留情地揭穿:“刚才死了那么多人,却闻不到一点血腥气。
还有,这些死去的人,还有那个婴儿,他们的影子去哪儿了?”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这里发生的一切,都是幻象,都是骗人的把戏,我只想知道,你一个小屁孩,怎么也敢跑来戏弄我?”
冰山美人呆了半晌,脸上阵红阵白,下一刻,她的身体一阵模糊,变成一个西、五岁的男童。
这个小男孩唇红齿白,一双纯净的大眼睛异常地灵动,他上身穿一件纯白的T恤,下身只有一条黑色的及膝短裤,光着胖嘟嘟的脚,挠了挠头,脆声道:“你小子不错嘛,这样都被你看出来了?”
元溯气得七窍冒烟,虽然不太清楚原理,但料想眼前的广场,眼前的一切,大概只是一种大型的镜面空间。
“还沧星界?
我呸!
一模一样的语言,差不多的夏季穿搭,就凭几把破刀烂枪,几只竹筐?
可怜我堂堂一个大学生,竟被一个小屁孩玩耍了半天,简首是人生之耻!”
只是有一点,他还是没想透:“我明明在古塔中,怎么就来到了这里?”
下一刻,他也恍然了:“我应该昏迷了一段时间,想必那个时候,就己经被抓了,这里必定是哪个警局。
可犯得着用这种高科技对付我吗?
就不能审问一下先吗?
老子一人做事一人当,有问必答!”
想到此处,他心中压抑了一夜的委屈、愤怒、焦虑、紧张、颓丧,一股脑地涌上了心头,再也控制不住自己汹涌的情绪。
元溯仰天嘶吼:“老子一命抵一命,总行了吧?
你们还想怎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