预想中的剧痛并未袭来,咸腥的气息混着温热的呼吸喷在头顶,她颤抖着睁开眼,正对上一双琥珀色的竖瞳——白虎居高临下地盯着她,锋利的獠牙几乎要擦过羽毛。
"就送只病恹恹的鸡来?
"白虎轻蔑地甩了甩尾巴,转身走向食槽,那里还摆着新鲜的牛肉,"人类总爱搞这些莫名其妙的训练。
"它利落地撕开肉块,血珠溅在水泥地上,惊得苏婉兮后退几步。
夜幕降临时,虎山的铁丝网外亮起零星的车灯。
苏婉兮缩在角落,看着白虎趴在岩石上,月光为它的皮毛镀上银边。
"你叫什么名字?
"她鼓起勇气打破沉默。
白虎的耳朵动了动:"人类叫我啸风,但那不过是个标签。
""我以前也是人类。
"苏婉兮的声音轻得像羽毛,"每天被困在格子间里,和现在的笼子没什么区别。
"啸风闻言转头,眼中闪过一丝诧异。
她开始讲述自己的故事,从996的窒息日常,到变成猪后的生死逃亡,再到动物园里暗无天日的表演生涯。
"自由?
"啸风咀嚼着这个词,利爪无意识地刨着地面,"我出生在繁育基地,被送到这里时才三个月大。
"它望向远处灯火通明的城市,"人类说这是保护,可我连捕猎的本能都快丧失了。
"接下来的日子,虎山成了秘密的避风港。
清晨,啸风教苏婉兮辨认不同鸟类的鸣叫声;午后,苏婉兮给啸风讲人类世界的奇闻轶事。
当饲养员来投喂时,啸风总会把最好的肉块留给她,用爪子推着肉块滑到苏婉兮面前:"尝尝,比你那些发霉的面包虫强多了。
"某个暴雨夜,闪电照亮了虎山的每一寸角落。
苏婉兮躲在啸风的腹下,听着雷声在耳畔炸响。
"你说,山的那边是什么?
"她忽然问道。
啸风的胸膛震动着,发出低沉的轰鸣:"是森林,真正的森林。
那里有溪流、有猎物,还有永远望不到尽头的自由。
"他们开始偷偷观察动物园的巡逻路线,研究电网的开关规律。
啸风用爪子在地面画出地图,苏婉兮则负责收集人类丢弃的钥匙。
每当夕阳西下,两个身影便会蹲坐在虎山最高处,看着飞鸟掠过天际,想象着属于自己的逃亡计划。
"等出去了,你想去哪?
"苏婉兮歪着头问。
啸风的眼睛亮得惊人:"我要去北方的雪原,在月光下追逐驯鹿群,听狼嚎与风声交织。
"它低头蹭了蹭苏婉兮的背,"你呢?
""我想......"苏婉兮望向星空,那里有一颗流星划过,"我想在开满野百合的山坡上,看一次完整的日出,不用再担心电击棒和集蛋槽。
"虎山的铁网外,人类游客举着手机拍照,惊叹于"虎鸡同笼"的奇观。
却没人知道,在钢筋水泥的牢笼里,两个渴望自由的灵魂,正在黑暗中编织着最炽热的梦。
深秋的露水在虎山上凝结成霜,苏婉兮缩在啸风蓬松的皮毛间,听着远处传来的打更声。
这是他们筹备逃亡的第三十七天,啸风用利爪在岩壁上刻下的横道己经密密麻麻。
"明天凌晨三点。
"啸风压低声音,琥珀色的眼睛在黑暗中亮如灯笼,"巡逻队换班的间隙,电网会有三十秒的检修时间。
"他小心翼翼地展开一张用树皮和藤蔓制成的地图,上面用赭石标记着逃生路线:翻过虎山围栏,穿过猴山后的灌木丛,沿着排污管道就能抵达动物园外围的森林。
黎明前的黑暗浓稠如墨。
苏婉兮的心提到了嗓子眼,看着啸风将前爪搭在电网边缘的铁柱上。
随着"咔嗒"一声轻响,铁柱应声而倒,断裂处还冒着刺鼻的青烟。
"快走!
"啸风的低吼惊飞了树梢的夜枭,苏婉兮扑棱着翅膀跟在他身后,尖锐的爪子在水泥地上划出刺耳的声响。
然而逃亡的路并不顺利。
刚穿过猴山,一群猕猴尖叫着从树上抛下石块。
"是饲养员通风报信了!
"啸风猛地跃起,用庞大的身躯护住苏婉兮。
猕猴们的攻击越来越密集,一块碎石擦过啸风的额头,鲜血顺着皮毛滴落。
啸风不再犹豫,叼起苏婉兮狂奔。
排污管道的铁锈味扑面而来,他们在狭窄的通道里穿行,身后传来此起彼伏的警笛声。
当第一缕晨光刺破云层时,两人终于冲破了最后一道铁丝网。
森林的气息裹挟着松针与泥土的芬芳涌入鼻腔,苏婉兮从啸风口中滑落,踉跄着扑进松软的落叶堆。
远处传来溪流的潺潺声,几只野兔受惊窜入草丛。
啸风仰天长啸,声波在山谷间回荡,惊起漫天飞鸟。
"我们成功了。
"苏婉兮的声音带着哭腔。
啸风温柔地用鼻尖蹭了蹭她:"但这只是开始。
"他望向北方连绵的山脉,"翻过那座雪山,就是我梦想中的雪原。
"暮色降临时,苏婉兮依偎在啸风身旁,远处传来狼嚎,却不再令人恐惧。
苏婉兮望向星空,发现那只曾带她穿越时空的蝴蝶,正停在啸风的耳尖,翅膀闪烁着神秘的光晕。
或许在某个平行时空里,还有无数个"苏婉兮"在寻找自由的路上,但此刻,她终于明白,真正的自由从不是终点,而是与同伴并肩前行的每一个瞬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