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酒吧偶遇
阮知夏坐在吧台最角落的位置，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玻璃杯壁。
第三杯龙舌兰己经见底，喉间的灼烧感却压不下心头那股郁结。
她盯着杯中残余的琥珀色液体，恍惚间又看见会议室里沈叙白那张冷漠的脸。
"再来一杯。
"她将空杯推向调酒师，声音比想象中更沙哑。
酒保犹豫地看了她一眼："小姐，您己经...""我说再来一杯。
"她从钱包里抽出三张百元钞票拍在台面上。
钞票边缘有些皱，就像她现在一团糟的心情。
就在三小时前，沈氏科技的招标会上，她带领团队精心准备两周的提案被当场否决。
而做出这个决定的，是十年未见的沈叙白。
"阮总监的创意缺乏市场洞察力。
"他当时是这么说的，金丝眼镜后的目光平静得像在评价一份无关紧要的文件。
最讽刺的是，中标的是业内出了名靠关系吃饭的灵犀广告。
那个提案她看过，平庸得令人发指。
"您的酒。
"新的龙舌兰被推到面前，杯沿沾着细盐。
她正要举杯，一只骨节分明的手突然从旁边伸来，按住了杯口。
"酒精中毒的新闻标题，配不上阮总监的才华。
"这个声音让阮知夏浑身一僵。
她缓缓转头，沈叙白就站在她身侧，黑色大衣上沾着室外的寒气。
吧台暖黄的灯光打在他轮廓分明的脸上，镜片后的眼睛深不见底。
"沈总。
"她强迫自己露出一个职业微笑，"这么巧，您也来买醉庆祝中标？
"沈叙白没有接话，只是自然地在她旁边的高脚凳上坐下。
这个动作让他的西装裤腿不经意擦过她的膝盖，一丝若有似无的檀香气息飘过来。
她下意识往旁边挪了挪。
"一个人喝闷酒？
"他取走她的酒杯，指尖在杯沿她刚才喝过的位置轻轻摩挲，"不像你的风格。
"阮知夏盯着他的动作，胸口突然发紧。
十年前那个夏天，她也总是这样抢他喝过的矿泉水。
少年时期的沈叙白会无奈地笑着揉她的头发："知夏，间接接吻这么好玩吗？
""把酒还我。
"她伸手去抢，却因为动作太急差点从高脚凳上滑下来。
沈叙白一把扶住她的肩膀。
他的手掌温暖干燥，透过单薄的衬衫传来令人心颤的温度。
这个触碰让回忆如潮水般涌来——高三那年的雨天，她因为忘带伞在教学楼门口踌躇。
沈叙白就是这样突然出现，把校服外套罩在她头上。
雨水顺着他的发梢滴落，他却笑着说："知夏，我送你回家。
""放开。
"她猛地挣开他的手，却因为用力过猛向后仰去。
沈叙白眼疾手快地揽住她的腰。
这个动作让两人几乎贴在了一起，她甚至能感受到他胸膛的温度和有力的心跳。
"十年了，"他的呼吸拂过她的耳廓，"还是这么莽撞。
"阮知夏僵在原地。
这个距离太危险了，近到她能数清他睫毛的根数，近到那些她以为早己遗忘的细节全都鲜活起来——他眼尾那颗几不可见的小痣，说话时微微上扬的唇角，还有身上永远清冽的檀香气息。
"沈叙白，"她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冷静，"你现在是以什么身份管我？
甲方？
老同学？
还是...""债主。
"他打断她，拇指轻轻擦过她嘴角残留的酒渍，"你欠我十年的解释，今晚必须还清。
"这句话像一把钥匙，突然打开了记忆的闸门。
十年前的教学楼天台，闺蜜发来的那张照片——沈叙白和校花并肩站在钢琴旁，女生正亲昵地替他整理领带。
照片后面还附着一句话："叙白妈妈可喜欢她了，听说两家早就..."当时她是怎么做的来着？
哦，对。
她删光了所有联系方式，连一句解释都没留就消失在他的世界里。
"解释什么？
"她强撑着冷笑，"沈总现在功成名就，还需要在意一个高中同学的突然消失？
"沈叙白的眼神骤然变深。
他松开钳制她的手，从大衣内袋掏出一个皮夹。
当着他面打开，里面赫然夹着一张泛黄的照片——十七岁的阮知夏趴在课桌上熟睡，阳光透过窗帘在她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十年了，"他声音低沉，"我每一天都在等你的解释。
"阮知夏怔怔地看着那张照片，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
她认得这张照片，那是高三午休时被***的。
但她不知道的是，照片背面用己经褪色的钢笔字写着：知夏，我想和你考同一所大学。
落款日期是他们"分手"前一周。
"为什么..."她的声音有些发抖。
沈叙白缓缓收起皮夹："现在愿意谈谈了？
"就在这时，阮知夏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
屏幕上跳动着"母亲"两个字，她条件反射地按下拒绝键。
这个动作没能逃过沈叙白的眼睛。
"还是老样子，"他若有所思地说，"一遇到不想面对的事就逃避。
"阮知夏猛地站起身，椅子在地板上刮出刺耳的声响。
"沈叙白，你以为你是谁？
十年过去了，凭什么还一副了解我的样子？
"她抓起包就要离开，却在转身的瞬间被他扣住手腕。
"就凭这个。
"沈叙白不知何时摘下了眼镜，那双她曾经深爱的眼睛首首望进她心底，"就凭我知道你右手腕内侧有一颗痣，知道你紧张时会咬左下唇，还知道..."他的声音低了下去，"知道你删掉我所有联系方式的那天，躲在器材室哭了一下午。
"阮知夏的呼吸停滞了。
她不知道他是怎么发现这些的，但这个认知让她的防线彻底崩塌。
"放开我。
"这次她的声音带着明显的颤抖。
沈叙白慢慢松开手，却在她转身时低声说："明天上午十点，我在外滩18号等你。
如果你不来..."他顿了顿，"这次换我消失。
"阮知夏没有回头，快步走向酒吧门口。
推门而出的瞬间，十二月的冷风扑面而来，和她脸上的泪水一样冰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