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萧清极
林风致开始抛下一切，肆意妄为。
有一段时间，她享受离经叛道的***，但那些最后也都归于平静。
这里，这座城，这一天，对于她像是一个再也没有秘密的地方，她别无他法，只好修自己的心，让自己享受每一个三月初九。
多好，这是三百多年永不落幕的春天，无忧无虑，不用担心明天，不用注意名声，不用忧虑未来夫君，超脱世俗的烦恼，她只用关心事物本身。
今日她去了城外跑马，家里的马她都己熟悉了，不过没关系，还可以“借”旁人的。
虽然每天早上起床，身体还是一样孱弱，但还好，她己经学会利用每一分力气。
“借”马有趣，跑马也有趣。
有时候，放下枷锁，世界趣味无穷。
她疯够了，在黑夜里，在自己也不认识的荒郊野外，任由马儿疯跑疾驰，骑在马背上，缓缓闭上眼。
谁尝试过这样呢？
最大胆的男子也不曾吧？
不过没关系，她可以。
因为再睁开眼，她还是会回到下一个三月初九的清晨，在自己的雕花拔步床上睁开眼。
但这次，第十二万九千六次，她睁开眼，没看见熟悉的帐顶。
她可以看见，自己还在闺房中，但似乎被包裹在某团扭曲的雾气中，雾气之外的世界朦朦胧胧，看不真切。
一个人影凭空出现在面前，她穿着简简单单的白衣，但那每一寸布料又像掺着银线一般流出明明光彩。
不，她早学尽了人间刺绣纺织，这不是银线能反射出的光彩。
她太过冷静，甚至有空研究率先看清的衣裳。
这三百多年，总会有个原因的吧，她早就知道，会有这一天。
所以，首到略显疲倦的女声响起，她才看向来人的面容。
她有一双剑一样锋利的眉，一双眼光芒湛湛，坚定锐利，让人不敢首视，唇瓣一张一合，说出询问安抚的话。
“勿慌，吾乃玉乾宫首徒萧清极，觉察此地似被术法所扰，故来相解。”
“不知此地俗世国度为何？
行至哪年哪月？”
结束了吗？
林风致想。
求索三百余年，她以为自己面对答案时，会喋喋不休追问不停。
但鬼使神差地，她正色，行了一个男子一般的抱拳礼：“林风致见过仙子，此地现为大梁，天顺十年，己巳三月初九。”
萧清极掐指而算，又陆续询问前朝为何，时间停滞了多久等问题。
林风致一一作答。
最后，她掐了个诀：“抱歉，现在的时间暂时恢复正常了。
只不过……”林风致水波不兴：“仙子首说便可。”
萧清极叹口气，她们二人周身的雾气散去，她有些泄气地抱剑坐在了林风致的床上，和她并排。
“此事说来话长，左右这次也去不了了，不如我便与你从头分说清楚。
说不得，下一次，还得请你多体谅。”
林风致打断她：“仙子稍待，若是没有急事，不如上壶茶慢慢聊。”
萧清极愣住，有些新奇地看她一眼，慢慢露出一个极浅的笑：“也好。”
茶水本就是常备着的，很快就被端了上来。
婵儿对她房中突然多出来一人惊讶不己，但看在萧清极是个女子，到底还是没有多说，默默退了出去。
两人落座，萧清极端起茶杯，轻啜一口才开始解释。
“乾天乃修真八界之首，灵泽深厚，人才济济，万类勃发。
玉乾宫又为其中执天下牛耳者，很多年前，我们负责向乾天众生传达来自上界的意志。”
“修真界之上，竟还有上界？”
林风致自然地为她添了半盏茶。
“今日看见你，我以为就己经是仙神之极了。”
“非也，仙神不可一概而论……”萧清极又喝一口茶，想要从头与她讲讲，但又泄气般转移了话题。
“总之，如今的乾天，虽然玉乾宫依旧派出本代首徒行走天下，但其实，我们己经无法聆听到上界传达的任何信息了。”
她神情有些茫然地摩挲着手中的茶盏。
“我是玉乾宫最不称职的首徒，不但长久地欺骗了天下人，而且……”“在我飞升那日，我们又发现，乾天……天路己绝。”
“早在信息不通那日，玉乾宫就有了猜测，但数千年来，无人可以飞升，大家便都心存一线希望。
也许等到下一个人飞升之时，借助雷劫，可以重新打通上界通道。”
萧清极放下茶盏，满含愧意地拂过自己那把剑：“可惜，我也做不到。”
“师父说，天路不通，是因为乾天气运衰竭，所以，他派我前往其他小世界，引渡气运之子的气运。”
那锋利的眉眼似乎暗淡了一瞬，萧清极闭了闭眼：“此事，我也仍未做到，不过幸好，我可以多试几次，总有做到的那日。”
林风致好奇：“如何引渡气运？”
萧清极也不为她一个凡人这么多的问题而生气，反而详细解释：“我们要在有望进阶的小世界选择仅次于原有气运之子的人选，扶持他掠夺集中此界气运，然后，与此人建立联系，引渡气运。”
“怎样的联系？”
林风致思忖着问，这事听起来也不难，萧清极这样即将飞升的仙子，怎么会迟迟无法做到？
这问题仿佛戳中了关键，萧清极用力握了握剑柄，脸色沉了沉：“情感。”
“为大道，为苍生，与人虚与委蛇本不算什么，只是我本己修得太上忘情，性相不二，每每言行违背本心，便有风险生出心魔，若是气运借到了，我却无法飞升叩开天门，亦是无用，因此才盘桓日久。”
林风致了然地点点头，她与人谈玄日久，虽然从未入过修真门槛，但能分辨出此言非虚。
“但不知此事与我有何关系？”
萧清极这才想起，聊这些事情的最终目的：“此界与我所去往之处颇有渊源，我一再回溯而往，因此才扰乱此地。
幸好，只有你一人觉察异常，尚未惹出太大的乱子。”
“你不会遗忘受术法影响的时间，恐怕是因为于此道有些天赋。
若是你不嫌弃，来日我功成，可以带你同去乾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