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是农历八月底出生的,同年年二十七杀猪过年,完毕后,妈妈去小溪中间那个湖中洗猪桶,对面的山顶传来如同人的声音的鸟叫声,妈妈心中害怕,其实在这个山中经历过多年风雨的妈妈己经很大胆,依然觉得诡异和害怕,就去和我爷爷说,爸,你听这是什么叫声。
爷爷说他从未听过这种叫声,这么晚了大过年的山顶也不会有人,真是太奇怪了。
一连叫了三声才戛然而止。
年夜饭,妈妈抱着哥哥吃饭,气氛安静的出奇,妈妈夹鸡肉吃,夹一次掉一次,连掉三次,妈妈心中惶恐,但是没有和我爷爷奶奶说,也没和我爸爸说,以免破坏了过年的气氛。
妈妈想大概率是明年养鸡会很不顺利。
有些时候,人对灾难是隐隐约约有首觉的感知的,但是依然不知道到底会发生什么事。
年三十晚上,也就是除夕夜,妈妈饭后在饭厅给我们做镶有银首饰的帽子,针线活,做到晚上十一点,在漆黑的夜里,全家人都睡了,妈妈把马灯从饭厅拿去大厅,检查了一遍家里各个地方的火烛,确保不失火,才去房间睡觉,朦朦胧胧刚要入睡,我的哥哥醒来哭了,妈妈抱哥哥出去尿尿,那时根本没有尿不湿,妈妈听到噼里啪啦的燃烧声,用脚叫醒在床的另一边睡着的我爸爸,和他说看看是否哪里着火,爸爸睡意朦胧说,应该不是,妈妈坚持叫醒爸爸,爸爸打开房门走出去,看到二楼己燃气熊熊烈火。
灾难来得如此突然,又好像早己有预兆。
爸爸叫我的叔叔去村里喊人,走路去村里要十分钟,叔叔不谙世事,也害羞腼腆,也分不太清轻重缓急,一家一家去叫人,而不是在村中央大声呼叫,等村里人过来,火势己难以控制,妈妈提议把瓦掀开,保住爷爷奶奶那边的房子,我现在听来,不得不佩服妈妈的睿智和理性,爸爸听了妈妈的,在岁月的流逝中,我爸爸己非常了解妈妈对这个家的衷心与为人的睿智,得以保全了爷爷奶奶那边的房子。
爸爸妈妈辛苦多年的积累,粮食,哥哥姐姐的衣服,还有年前熬了无数个夜做的过年吃的零食,统统付之一炬,一切归零,好在上天眷顾家人们都没事。
只是现在依然不知为何会突然从屋顶下的置物棚里开始起火,唯一的解释就是放烟花时火花跳到屋顶,掉入屋内,科学的尽头是玄学,很多东西无从考究,就像事故发生前山顶似人的鸟叫声,不多不少,刚好叫三下现在想象起妈妈描述的场景,不禁心起寒战,虽然那时我还没出生。
灾难是稍纵即逝,灾后的重建才是漫长而艰难的,面对昔日赖以遮风挡雨的房子化为灰烬,我的爸爸妈妈心头的酸楚从心底涌起,但是没有多余的时间叹惋了,撸起袖子,清理现场。
日夜为这个家操劳,依然一贫如洗,上有老下有小,没有地方住,从此谷皮堆就是家人的临时卧室,每天起床,我的妈妈都满头谷壳,但是依然对我爸爸和哥哥姐姐温柔,每天早起安抚好睡眼朦胧的哥哥姐姐,轻轻出门,干活结束后回来叫孩子们起身。
苦难从来都没有夺走爸爸妈妈对孩子们的爱和温柔,因为在我爸爸妈妈心中,人永远是最重要的,钱财乃身外之物,是为更好的生活服务的,没有钱更要心态平稳,心平气和给孩子们温暖和爱。
乡村里最大的特点就是一家有难,八方支援。
房屋被烧毁后远亲近邻都来帮助,前段时间刚好回去过中秋,一个堂叔夜访我家和我的爸爸妈妈聊起那些灾后重建的往事。
那时,你家来了很多人帮忙,没有新的瓦和砖块,没有新的木板,一部分人去村里那个老房子里拆砖和发黑的木板,一部分人把旧材料搬到被烧毁的新家,而堂叔负责把又黑又旧的木板传给屋顶的我的爸爸自建。
夜晚来临,正值春节后,一阵寒风吹来,堂叔哆嗦着听着房间分配,没有听到自己有地方睡,于是乘着明亮的月光准备回自己家睡。
途中见到一个老人,问他说,你这么晚还回去,没地方睡来我这里睡。
穷苦的老百姓一语中的,没有现在的弯弯绕,于是堂叔和那个老爷爷睡了一晚。
那个老人热情,我们叫他叔公,有着不幸的遭遇,我很难说出他的妻子得了什么病,总之是无法下地干活,也无法像正常人那样走路,脸色西季如白纸,瘦骨嶙峋,我的姐姐哥哥从小被爸爸妈妈教育要尊老爱幼,邻里互爱,姐姐们去过几次叔公家,帮叔婆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在亲人乡邻的帮助下,新房快要完工了,叫风水先生选了个日子作为新居入伙日,这个日子到来时,新屋还没盖上瓦,硬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