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药田风波
五月的日头毒辣，她额前的碎发早己被汗水浸透，黏在泛红的皮肤上。
"可是许家姑娘？
"男子约莫三十出头，腰间青玉佩随着下马动作轻晃，在阳光下折射出温润的光。
许清嘉眯起眼——那玉佩上雕刻的药杵纹样，与她颈间玉珏的图腾竟有八分相似。
"在下青州赵氏药行陈管事。
"男子从怀中取出一封泛黄的信，"家主命我将此物交还姑娘。
"信纸己经发脆，封口的朱砂印章却依旧鲜红如血。
许清嘉刚接过信笺，颈间的玉珏突然变得滚烫。
她强忍灼痛拆开信封，里面只有半张残页，纸质与她那本《百草辑要》一模一样。
残页上写着："七叶藤生于阴湿处，叶可入药，根茎剧毒......"字迹娟秀中带着力道，正是母亲的笔迹。
"家主说，这原是你母亲之物。
"陈管事意味深长地看了眼她的药畦，"赵家愿以每株十两的价格收购金线莲。
"十两！
市价的三倍有余。
许清嘉心跳加速，却见陈管事突然俯身，从她药畦边捻起一撮土，在指尖搓了搓："这土里掺了白蚁巢粉？
倒是聪明。
"她浑身一僵。
这法子是祁骁告诉她的，赵家人怎会知道？
"三日后我再来。
"陈管事翻身上马，突然回头，"对了，小心黑蚜虫。
这个季节......"他意味深长地笑了笑，"最是猖獗。
"送走陈管事后，许清嘉连夜比对残页内容。
这分明是她那本《百草辑要》缺失的毒物篇，上面还有母亲批注的采摘时辰："七叶藤须寅时采，露水解其毒性"。
天刚蒙蒙亮，林秀儿就慌慌张张跑来，发髻都跑散了："清嘉！
你的药苗......"药畦里一片狼藉。
紫参幼苗全部蔫黄倒伏，血藤叶片上爬满芝麻大的黑点，最珍贵的金线莲更是被啃得只剩光秃秃的茎秆。
许清嘉蹲下身，捏碎一只虫尸，指尖立刻沾上诡异的蓝色汁液。
"这不是普通蚜虫。
"她声音发紧。
前世在酒楼帮工时，她见过大厨处理食材长虫，但从未见过这种泛着金属光泽的黑虫。
"许姑娘莫急。
"沙哑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一个背着藤编药箱的灰衣老者不知何时站在了田埂上，草鞋上沾满泥泞，右手小指缺了半截。
阳光照在他满是皱纹的脸上，勾勒出深深的沟壑。
"周......周大夫？
"林秀儿惊呼。
许清嘉心头一震。
这就是前世救过她的游方郎中周济世！
当年她高烧昏迷在破庙，正是这老人用一碗苦药把她从鬼门关拉回来。
老者蹲下身，枯枝般的手指轻轻拨弄病叶，从药箱取出个青瓷小瓶："用这个兑井水喷洒，午时前必须完成。
"他抬头看了看天上堆积的乌云，"要变天了。
"瓷瓶里的药粉呈淡绿色，闻着有股刺鼻的硫磺味。
许清嘉正要道谢，却见老人己经起身走向村口，背影佝偻得像棵老松。
药苗刚救回来，暴雨就倾盆而下。
许清嘉正在屋内收拾药箱，突然听见屋顶传来"嗒嗒"的异响，像是有什么东西在瓦片上跳跃。
"谁？
"她抄起门后的柴刀。
"是我。
"祁骁浑身湿透地站在屋檐下，怀里抱着个油布包裹，雨水顺着他的下颌线滴落，在脚边积成小洼。
他的衣角还在滴水，显然是一路冒雨跑来。
"周老头让我送来的。
"他把包裹递过来，油布展开，露出几株新鲜的七叶藤，根须上还带着湿泥。
许清嘉想起残页上的警告："这可是毒草......""以毒攻毒。
"祁骁拧着衣角的水，指节因用力而发白，"虫害不是意外。
"他从怀中掏出个粗布小袋，倒出几粒蓝色粉末在桌上："这是从你药田附近的老槐树下找到的。
"许清嘉沾了点粉末在指尖搓开，凑近闻了闻，顿时一阵头晕目眩——是磨碎的黑蚜虫卵！
有人故意在她药田周围撒了这个。
"陈管事走时，往西边去了。
"祁骁突然说，眼睛盯着窗外的雨幕。
西边，正是大伯家的方向。
许清嘉攥紧了拳头。
她早该想到，赵家开出三倍高价收购，大伯怎会甘心让她做成这笔买卖？
"你知道七叶藤怎么用吗？
"祁骁突然问。
她摇头，却见祁骁从腰间取下匕首，利落地切下一段七叶藤根茎。
乳白色的汁液立刻渗出，滴在桌上的虫卵粉末上，发出"嗤嗤"的声响，转眼就将粉末腐蚀成了灰烬。
"明日寅时，"他收起匕首，"我带你去采新鲜的。
"雨停后的清晨，许清嘉背着新采的草药去谢周济世。
老郎中的茅草屋藏在山脚竹林深处，门前晒着各式古怪的药材：形如人耳的灵芝、通体血红的树根、甚至还有几块泛着蓝光的石头。
"《百草辑要》缺的是毒物篇吧？
"周济世头也不抬地捣药，石臼里的黑色浆汁散发着腥甜的气味，"你母亲当年亲手撕掉的。
"药杵声戛然而止。
老人颤巍巍地走到床边，从底下拖出个樟木箱子。
开锁时，许清嘉注意到他缺指的那只手在微微发抖。
箱子里躺着一本与她一模一样的残卷，只是封皮更旧些。
周济世翻开扉页，上面赫然写着："永昌三年，赠爱徒芸娘。
"芸娘——母亲的小名！
"你母亲是药王谷最后的传人。
"周济世叹息着抚摸书页，"赵家当年为夺《天工药谱》，一把火烧了谷中藏书楼......"窗外突然传来"嗖"的破空声。
祁骁踹门而入的瞬间，一支弩箭"哆"地钉在了药柜上，箭尾系着张字条。
许清嘉展开字条，上面用朱砂写着："三日之内交出残卷，否则许家村疫病横行。
"当夜，许清嘉在油灯下细读残卷。
其中记载的"七日断肠散"配方，竟与赵家最畅销的"养心丸"原料高度相似。
颈间的玉珏突然滚烫如炭。
她下意识扯出玉珏，发现原本乳白的玉石竟透出血色纹路，像是有生命般缓缓游动。
更诡异的是，当她把玉珏靠近残卷上记载毒药的段落时，血色纹路就会凝聚成箭头形状，指向对应的解毒之法。
院外传来脚步声。
祁骁翻墙而入，手中提着个不断渗血的麻袋："赵家的人埋伏在村口。
"麻袋里掉出个青铜腰牌——正面刻着赵家徽记，背面却是北狄文字！
"你母亲没告诉过你？
"祁骁擦着匕首上的血迹，眼神锐利如鹰，"赵家祖上是北狄药人，专研毒术。
"许清嘉握紧发烫的玉珏。
玉石突然射出一道红光，将残卷上的几行字照得清晰可见："玉珏认主，可辨百毒......"（本章完）下章预告：- 赵家发动疫病威胁- 许清嘉初试毒术救村民- 祁骁军中信物意外暴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