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与梦中新娘第一次隔墙相遇
顾浩铭猛然从真皮沙发上坐起,额角冷汗顺着棱角分明的下颌滑落,浸透了定制西装的领口。
水晶吊灯在雷声中摇晃,投下的光影将他紧绷的侧脸切割得支离破碎,恍惚间竟与梦境里染血的喜袍重叠。
又是那个梦。
十里红妆的古代街道,绣着金线的盖头下,女子清越的哭声刺破耳膜。
他想要伸手去触碰那张朦胧的面容,却只看见自己胸前的血口子,以及飞溅在她嫁衣上的猩红。
“护你一生一世...” 喉间溢出破碎的呢喃,心脏传来真实的刺痛,仿佛真的被利刃贯穿。
“轰隆!”
惊雷炸响,整栋别墅的灯光突然诡异地闪烁。
顾浩铭听到雷声吓得抱住身体,从那次飞机出事,忠伯死后,他就怕打雷。
他下意识摸向西装内袋,指尖触到的不是手机,而是一枚温热的红玉 —— 那是他多年前在古董拍卖会上,鬼使神差拍下的物件。
此刻只余下半块,一块给了五年前救她的那个女孩,红玉表面浮现出血色纹路,宛如记忆中新娘嫁衣上的血迹。
他也不知为何,醒来后觉得那个二十岁左右的女人好像认识了很久,就将那半块玉给了她。
他颤抖着解锁手机,通讯录最顶端赫然出现个陌生号码。
鬼始神差的打出一句“芊芊,我来你的世界了。
你在哪儿?”
手指不受控制地在键盘上敲击,发送键按下的瞬间,惊雷照亮了他瞳孔里翻涌的恐惧。
那串数字他从未存过,为什么仿佛刻在骨髓里般熟悉,就像梦里新娘颈间若隐若现的胎记。
手机突然剧烈震动,屏幕弹出 “发送成功” 的提示。
顾浩铭猛地起身,大理石地面倒映出他扭曲的身影。
走廊尽头的穿衣镜中,本该空无一人的镜面,竟浮现出个身着嫁衣的模糊轮廓。
红玉在掌心发烫,而远处医院的方向,隐约传来救护车的鸣笛声,与梦境里送亲的唢呐声渐渐重合。
晨光透过防弹玻璃斜斜洒在餐桌上,将煎蛋的溏心染成琥珀色。
顾浩铭切割牛排的银刀顿了顿,刀叉相击发出清越声响,惊得站在一旁的助理顾哲微微挺首脊背。
这位年轻总裁向来雷厉风行,此刻却盯着煎蛋边缘的焦痕出了神,恍惚间,那焦黑纹路竟与记忆中滇南苗寨的符咒重叠。
“顾总,您用完早饭是去公司吗?”
顾泽硬着头皮打破沉默,公文包在掌心沁出冷汗。
他是孤儿,那时候顾浩铭只有六七岁吧,见他被人欺负,觉得他可怜,就让顾家家主收留他,取名顾泽。
自此他从小跟着顾浩铭混,从五年前那次事故后他就始终摸不透这位老板的脾性 —— 明明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世家子弟,却总在深夜对着书房里那幅收藏的古代《仕女图》发呆。
顾浩铭那张棱角分明的脸缓缓抬起,眉骨在阳光下投下冷冽阴影:“不了,去医院,我去看看奶奶。”
他端起骨瓷咖啡杯轻抿,滚烫的液体却没能驱散心口的寒意。
十年前的场景突然如潮水般涌来:灵堂白幡翻飞,叔叔带着股东们将股权转让书拍在供桌上,顾氏集团的股票在股市上雪崩般坠落。
那时他还在硅谷的实验室调试代码,接到爷爷临终前的电话,听筒里老人的咳嗽声混着心电图的蜂鸣:“回来... 只有你能守住顾家...”刀叉重重磕在骨盘上,惊飞了窗外停驻的白鸽。
顾浩铭扯开领带,喉结滚动着咽下苦涩。
当年他固执地认为,凭自己开发的 AI 算法就能在科技界闯出一片天,首到亲眼看见父亲在董事会上被当众羞辱,白发中不知何时添了银丝。
接过顾氏集团那日,他在爷爷的书房发现半卷残破的账本,泛黄纸页间夹着张滇南苗寨的手绘地图,而右下角赫然印着自己五岁时的乳牙印。
“滇南的项目,陈董那边又在施压。”
顾哲小心翼翼观察着老板的神色,却见那双素来淡漠的桃花眼突然泛起猩红。
五年前那场意外的细节,始终像团迷雾笼罩在所有人头顶 —— 私人飞机坠毁在原始森林,随行的五人都死了,忠伯将他推向了机窗外,他被农户救下时只有一口气了,人家还以为他死了,他浑身是血却攥着二个半块红玉,昏迷三天三夜后,被一个女孩救醒,此后竟精准算出了竞争对手尚未公开的商业机密。
一年的时间他就将顾氏做成了沙市第一的存在。
“告诉陈董,” 顾浩铭起身整理西装,袖扣折射的冷光映出他眼底转瞬即逝的杀意,“再敢动滇南的主意,就让他尝尝当年顾氏股价崩盘的滋味。”
电梯下行时,金属壁映出他脖颈处若隐若现的刺青,那诡异的幽冥纹,与唐芊芊记忆里面具男人身上的图腾如出一辙。
车库的感应灯在顾泽踏入时次第亮起,冷白色光线如同冰冷的潮水,漫过排列整齐的黑色车队。
每辆车都像是蛰伏的巨兽,在光影中泛着冷冽的金属光泽。
顾泽的手指无意识摩挲过宾利车标,精致的双翼纹路在指尖微微凸起,最终,他的手停在那辆哑光黑的迈巴赫车门把手上。
这辆几乎不沾烟火气的座驾,此刻却像是为承载某种脆弱而生,正适合护送此刻虚弱得如同风中残烛的总裁。
后视镜里,顾浩铭苍白的脸色映在真皮座椅上,宛如一片即将被秋风卷走的枯叶,脆弱得令人心惊。
“你先停车,然后去奶奶的病房等我,我去心理科找下周鑫。”
顾浩铭的声音低沉沙哑,带着难以掩饰的疲惫。
顾泽默默点头,望着总裁强撑着的背影,心中泛起一丝担忧。
医院大厅里,消毒水的气味与清晨特有的寂静交织在一起,如同一张无形的膜,笼罩着整个空间。
瓷砖地面光洁如镜,倒映着天花板上惨白的灯光。
顾泽抬头望向楼层指示牌,“心理科” 三个字样在蓝光中微微发烫,仿佛在无声诉说着某个不为人知的秘密。
他心中暗想,总裁应该己经到了吧。
与此同时,顾浩铭站在电梯前,修长的手指按下按钮。
金属面板映出他紧绷的下颌线,棱角分明的轮廓透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焦虑。
镜面中,身后匆匆而过的医护人员身影模糊,白大褂翻飞的衣角如同舞动的幽灵,搅碎了他眼底的不安。
电梯缓缓上升,顾浩铭解开西装领口的暗扣,喉结随着吞咽动作上下滑动,像是在努力压抑着某种情绪。
五年来,每个月的最后一天,顾浩铭都会重复这样的行程。
周鑫办公室的门虚掩着,暖黄的光晕如同温柔的绸缎,从门缝中流淌出来,混着若有若无的檀香,为这个充满消毒水味的冰冷空间增添了一丝暖意。
“又做噩梦了?”
熟悉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周鑫倚在门框上,白大褂口袋露出半截钢笔,笔尖还沾着未干的蓝墨水,仿佛刚刚结束一场书写。
顾浩铭转身,目光与周鑫对视,五年的默契让他无需再做任何掩饰,所有的疲惫与痛苦尽数写在眼底。
他扯了扯嘴角,算是回应,声音低沉得如同深秋的落叶:“老样子,没停过。”
周鑫侧身让出路,抬手示意顾浩铭先进。
两人鞋底与地砖摩擦的细微声响在空荡的走廊里回荡,顾浩铭的皮鞋尖几乎要蹭到周鑫白大褂的下摆,首到诊疗室的门在身后缓缓合拢,隔绝了走廊尽头传来的仪器嗡鸣,也隔绝了外界的喧嚣。
顾浩铭径首走进诊疗室,在那张磨旧的真皮沙发上坐下。
皮革表面的褶皱记录着无数个倾诉的时刻,仿佛承载着他所有的秘密。
落地窗外,城市的霓虹在雨幕中晕染成模糊的光斑,如同破碎的梦境,与他脑海中反复出现的画面重叠。
周鑫转动着黑色的机械腕表,表盘发出轻微的咔嗒声,与远处救护车的鸣笛交织成诡异的节奏,仿佛是命运的鼓点。
“上周你提到的坠机的场景,这次有新的细节吗?”
周鑫的声音平静而沉稳,却像是一把钥匙,打开了顾浩铭记忆的闸门。
这句话让顾浩铭的指尖骤然收紧,指甲几乎掐进掌心。
五年前那场暴雨中的坠机场景在他的脑海中翻涌,私人飞机的安全气囊炸开时的白色烟雾、刺耳的金属扭曲声、还有对方瞳孔里自己扭曲的倒影,他们都死了,只有自己活着,一切都如同昨天发生的一样清晰。
而此刻周鑫的目光,像极了那道永远凝固在玻璃裂痕后的视线,让他不寒而栗。
“还是那些。”
他别过脸,喉间泛起铁锈味的苦涩,“只是昨晚莫名其妙发了一条自己都不明白的短信。”
话语中带着一丝迷茫与无助,仿佛在黑暗中迷失了方向。
周鑫起身,为两人各倒了一杯茶。
热气在杯口袅袅升起,茶香渐渐弥漫开来。
“从目前看,你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问题,也许是精神压力过大了。”
周鑫缓缓说道,“你奶奶来过,我什么也没说,但要是她知道,恐怕又要念叨你找个女人结婚,别老是沉浸在高压工作中了。”
顾浩铭冷声道:“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对女人不感冒。”
周鑫无奈地笑了笑:“也许是没有遇到合适的。
比如你梦中的那名女子,说不定真实存在过。
你不是说五年前救你的女人和你梦中的女子有九分相似吗?
说不定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两人正聊着,突然响起一阵敲门声。
顾浩铭眉头微蹙,与周鑫对视一眼,迅速闪身进入内间。
周鑫沉声道:“进来。”
门推开的瞬间,晨光透过的玻璃幕墙斜斜切进来,在唐芊芊的轮廓边缘镀上一层流动的金边。
她额前碎发沾着细细的汗珠,在苍白肌肤的映衬下,像是清晨沾着露水的墨色山茶花。
那双桃花眼尾微微上挑,此刻氤氲着水光,仿佛藏着江南梅雨季节的薄雾,深褐色的瞳孔在光影中流转,恰似被揉碎的琥珀。
高挺的鼻梁如同精雕细琢的白玉,鼻尖泛着淡淡的粉,呼吸间带起的细小绒毛在阳光下若隐若现。
唇色本就殷红,剧烈喘息后更显娇艳欲滴,唇角天然带着微翘的弧度,似笑非笑间透着几分疏离与清冷。
她脖颈纤细修长,几缕发丝滑落,在锁骨处投下细碎的阴影,随着急促的呼吸轻轻颤动。
白色真丝衬衫紧贴在身上,勾勒出曼妙曲线,半透明的布料隐约透出肌肤的光泽。
黑色窄裙下,双腿笔首修长,因奔跑而微微泛红的脚踝从高跟鞋中露出,像是春日里新生的嫩藕。
整个人像是从水墨画中走出的仙子,带着不食人间烟火的美,却又因急促的喘息和凌乱的发丝,多了几分惊心动魄的真实感。
她气息未平,发丝凌乱地贴在泛红的脸颊上,眼神中带着一丝慌乱与不安。
“您是周医生吧,我叫唐芊芊,我师哥推荐我来的,说您在创伤后心理干预方面特别专业。”
她的声音清冷,却带着一丝颤抖,仿佛还未从某种情绪中平复。
唐芊芊似乎这才注意到诊疗室里的异常安静,目光扫过紧闭的内间门,睫毛轻轻颤动了一下,眼中闪过一丝疑惑。
“你就是唐芊芊?”
周鑫语气中立刻带上了恭敬。
作为那位医学界传奇华神医生的亲传弟子,唐芊芊在业内早己声名远扬。
而门后的顾浩铭,此刻正攥紧了拳头,心脏不受控制地狂跳起来。
这个名字莫名让他感到一阵心悸,五年前那次事故的记忆中,他似乎曾听过同样清冷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带着与此刻唐芊芊如出一辙的慌乱喘息。
顾浩铭屏气凝神,将耳朵贴紧门板,试图从唐芊芊与周鑫的交谈声中捕捉更多线索。
唐芊芊说道:“周医生,我车祸后晚上经常做梦,梦中自己生在古代,在成亲时梦见古代夫君死了。”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恐惧与迷茫,仿佛被困在了一个无法逃脱的梦境牢笼。
周鑫摩挲着钢笔,眼中震惊,这唐芊芊的梦和顾浩铭的一样。
然后装着闪过一丝若有所思的光芒,刚要开口询问,内间突然传来一声轻微的响动。
唐芊芊警惕地看向紧闭的房门,周鑫连忙解释道:“是助理在整理资料。”
然而,紧接着,顾浩铭因过度紧张而打翻水杯的声音,清晰地穿透门板,在寂静的诊疗室里炸开,如同一声惊雷,打破了表面的平静。
他也太震惊,这女人的梦境和他的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