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该死的是我
矗立在废弃海港的破旧灯塔上，有微弱的灯光。
光线晃动，仔细看过去时，突然灭了，一切又恢复成原来的死寂。
苍穹之上，充盈的圆月掀开薄纱，冷白的光洒进在海里，打造出第二片星河。
有什么东西从灯塔上坠落，极速扎进海里没了动静。
是要死了吗……声音远去，一切都变得朦胧起来，冰凉的液体涌入鼻腔和口中，将残余的氧气积压吞没殆尽。
海水鼓动耳膜，频率与身体里心脏疯狂的跳动契合。
口鼻冒出的气泡往上升，头顶和脚下都是黑暗。
*“呼呼呼……”一人在床上惊醒，冷汗顺着鬓发划过下颌，最终滴落在灰色被单中。
窗户未关，风掀起蓝色透光窗帘，光影掠过床头柜边散落的白色药片，将其切割成明暗两片。
心跳声震如鼓雷，仿佛要冲破胸膛。
那人想抓住些什么，手下却只有软绵绵，无可支撑的床单。
他眼珠缓慢转动，死亡的恐惧褪去，眼里只有呆滞的茫然，似乎是没想明白为什么一觉醒来，自己躺在一个陌生的地方。
所处的房间很小，一眼就能扫过来。
一张床，一张书桌，再也没有其他家具。
不知道是梦境还是现实。
床上的人掀开被子慢吞吞的下床，走到书桌旁，被风翻动的书页悄然落下，留在扉页处。
一个用黑笔写的名字印在空白地方————林杳然。
书桌贴着墙紧挨着屋门，墙上挂着一块小小的方镜，镜中照着的是一个被长厚刘海遮盖着眼睛的男生。
林杳然轻轻将刘海拨开，露出无神且木然的双眼。
那双陌生的眼睛与原来的他有几分相似，但仔细看也不大相同。
他盯着镜子看了很久，在确定自己不是做梦，镜子里映射的人确实是他时，才后知后觉，自己重生了。
他在心里细数着自己的善举，一件没有，反而作恶的事比较多，实在是想不明白，到底有哪里感动了上天，又给他一次重来的机会。
一摊自我厌恶的烂泥怎么能有变成混凝土的机会。
林杳然笑着，眼里倾泻出泪意。
该活的人不是他。
他打开一旁的手机，锁屏页面几十条信息和未接来电，都是同一个人发来的。
林杳然没仔细看，只是盯着年月日期出神。
2018年5月15日。
他是在什么时候把那个人害死的？
己经记不清了。
那个人——林杳然闭上眼去回忆，那天晚上除了模糊的笑脸和血糊糊的一片，就再也想不起来其他东西。
本来空洞的心被不知名的情绪装满，沉甸甸地往下坠。
如果他真的重生成了一个陌生人，那……这个世界上还会不会存在原来的他。
林杳然睁开眼，将自己原先的名字输入搜索框，随着加载条推动，无数词条瞬间跳出来。
贺瞒，皓时地产……“哈……还真有。”
林杳然蹙起眉头，脸色凝重起来。
他好像明白了自己为什么会重生了。
“将那个人从另一个自己身边拯救过来吗……”他轻声呢喃。
那个人为了救他而死，但是他对于那个人一无所知，甚至连名字都不知道，只是记得是自己众多情人中的一个。
真是一点胜算都没有。
不过……林杳然撩起有些扎眼的头发，暗色的眸渐渐亮起来。
他最不怕的就是挑战，毕竟他只有烂命一条，拼尽全力就行了。
林杳然又躺回床上将自己放空，十几秒之后突然坐起来。
18年，那个人好像是在上大学。
手机闹铃破空响起来，暗色大屏幕只有三个大字：专业课。
林杳然从搁置在桌椅上的书包里翻出了学生证。
绿色封皮上印着闻城大学西个字。
或许他可以从这里开始找起。
林杳然跟着人流进入学校，他没有去上课，在学校大门附近的花坛台子上坐下来，目光在一个个人脸上滑过。
现在的他无权无钱，唯一能做到就是相信自己重生且被动的坐在这，在这个不知道有没有那个人的校园里待一下午。
夕阳西下，余晖洒在林杳然脸上，弱的穿不透遮盖眼帘的刘海。
不远处教学楼下课***突兀的响起，不过几秒，一楼口有很多踩着***的大学生欢快地跑出来。
***的余韵散了很久，林杳然才站起身，跟着零散的人群往校门口走。
明天要去哪个大学？
他在地图上搜寻闻城的大学，打算一个个找。
闻城虽然很大，但也不至于连个人都找不到，他还有时间，还能改变。
林杳然胡乱地想着，感觉肩膀上有什么东西压了下来，他应激得身子一僵，一手压住肩上的手，抬起另一只手肘往后顶。
身后传来吃痛声，声音不大，没有引起周围人的注意。
“杳然……”轻柔的声音唤着他的名字。
林杳然转过头看向来人。
后者是寸头短发，眼睛弯起来，盖住浅眸夹着的痛意，他捂着肚子，脸上确是笑着的。
似乎刚刚那一下只是朋友之间的不轻不重的打闹，但是林杳然清楚，刚一肘他用了十成的力道。
“田彬然。”
他开口，不含任何感情得叫他的名字，就像是照着名单点名一般。
林杳然见过他，面前的男生出现在他所占据身体的原主家里，在那个破旧狭小什么都没有的出租屋里，他和原主的照片贴在墙上，是坐在书桌前一抬头就能看到的地方。
田彬然缓了一会才首起腰，肚子上方还在隐隐作痛，他强忍着不适，语气担忧：“你这几天没上课都去哪了？
给你打电话没人接，去你***的地方老板说你辞职了。”
他抓着林杳然左右看，在触及到后者冰冷无波的眼神时，神情一顿，垂下眼睛，语气上也染了些落寞。
“无论之前怎样，我们还是……朋友。”
说到朋友二字，田彬然像是失了力气，声音满是犹豫和不定。
林杳然只是看着他，眉头越皱越深，心口像是被塞了口棉花，痒痒的也有喘不上气的堵塞感。
他不觉得这是他的情感，那是属于这具身体主人的感情。
他也不好奇，两人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他现在有更重要的事要做，在田彬然出现之后他看到了熟悉的身影一闪而过，他需要去确认，是不是那个人。
林杳然又带上他惯有的微笑面具，有些急切地说道：“我想起来还有事，下次再聊。”
他顺着小路走到教学楼后，树木花草浓密，却不见人影。
林杳然叹了一口气，蹲在一楼外的窗户下，与此同时，一楼教室出来一个背着黑色单肩包的身影穿过走廊，消失在拐角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