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蜷缩在临时支起的行军床上,听着雨水敲打青瓦的声音越来越急。
忽然,头顶传来“滴答”一声,一滴冰凉的水珠正巧砸在鼻尖。
慌忙打开手电筒,光柱里密密麻麻的水线正顺着房梁往下淌,墙角的纸箱己经洇出深色的水渍。
第二天清晨,雨停了。
我踩着泥泞的院子,仰头查看屋顶。
只见几块瓦片己经移位,露出下面发黑的竹篾垫层。
“修房子得先从屋顶开始。”
王叔路过时,拄着锄头指点,“不过你一个女娃娃,怕是连梯子都架不稳。”
这句话反而激起了我的倔劲。
我在村里五金店租了长梯,又跟着送货师傅学会了用麻绳固定梯脚。
当我第一次颤颤巍巍爬上两米高的屋檐时,掌心的冷汗几乎要让我抓不住瓦片。
但想到昨夜被淋湿的被褥,咬着牙把松动的瓦片一片片复位,再用掺了稻草的泥浆重新勾缝。
屋顶修缮到一半时,更棘手的问题出现了。
拆下几块破损的瓦片后,我发现椽子己经被白蚁蛀得千疮百孔。
站在晃动的梯子上,望着摇摇欲坠的木梁,双腿止不住地打颤。
这时,隔壁的陈叔扛着斧头过来了:“丫头,这得换整根椽子,我教你。”
在陈叔的指导下,我学会了用墨斗弹线,用锯子切割木料。
粗糙的锯齿磨破了虎口,鲜血渗进木纹里,却顾不上包扎。
当新椽子稳稳架上屋檐的那一刻,夕阳正好把金黄色的光洒在泛着木香的木头上,恍惚间竟觉得这疼痛都成了勋章。
解决了屋顶问题,又轮到墙面。
剥落的墙皮一扯就是一大片,露出里面坑洼不平的泥墙。
村里的老人教我用黄土、沙子和稻草混合成“三合土”,我蹲在院子里,像揉面团似的反复踩踏搅拌。
双手沾满泥浆,头发上也沾着稻草,却越干越起劲。
当第一面墙重新抹上平整的泥灰时,隔壁王婶送来一碗槐花蜜:“妮子,比我家小子干活还利索!”
最让我头疼的是电路改造。
原本的电线像蜘蛛网般缠绕在房梁上,有些地方的绝缘皮己经开裂。
我抱着厚厚的电工手册,对照着视频教程,从最基础的断电验电学起。
有次不小心短路跳闸,整个院子陷入黑暗,吓得我以为要引发火灾。
后来干脆请了镇上的电工师傅现场指导,总算把线路全部换成了安全的新线。
门窗的修缮则充满了意外之喜。
拆下腐烂的窗框时,发现夹层里藏着一本泛黄的日记本。
翻开一看,是二十年前住在这里的姑娘写的,字里行间满是对爱情的憧憬。
我小心地把日记本收好,决定保留这份岁月的礼物。
新做的木窗特意保留了原来的雕花样式,刷上透亮的桐油后,阳光透过窗棂洒在地上,仿佛连记忆都被点亮了。
改造厨房时,我在灶台里发现了一窝刚出生的小猫。
母猫警惕地弓着背,我只好暂停施工,每天给它们送些剩饭。
看着小猫们从怯生生到围着我蹭裤脚,心里软得一塌糊涂。
最后在院子角落搭了个小窝,让这一家子有了新家。
当所有修缮工程接近尾声时,我站在焕然一新的院子里,突然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曾经漏水的屋顶换上了整齐的新瓦,斑驳的墙面重新刷上了米白色的涂料,吱呀作响的木窗变成了开合顺畅的玻璃窗。
最让我自豪的是亲手砌的花坛,里面种上了从镇上买来的月季和绣球花苗。
傍晚,我坐在新修好的葡萄架下,看着天边的晚霞把小院染成橘红色。
手机突然响起,是以前的同事发来消息:“听说你在村里当‘女鲁班’?
朋友圈那些改造视频看得我们热血沸腾!”
我笑着回复:“要不要来体验下抡锤子的快乐?”
夜色渐深,我点亮新安装的太阳能灯。
暖黄色的光晕里,刚种下的薄荷散发着清香,墙角的蟋蟀开始演奏夜曲。
这几个月的辛苦突然都有了意义——原来亲手创造美好的过程,比结果本身更让人满足。
我知道,这仅仅是开始,未来还有无数个惊喜在等着我,在这个曾经破旧,如今却满载希望的小院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