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2章
我听见自动铅笔的碳芯正在融化,黏稠的黑色液体渗入掌纹,在皮肤上烫出反向旋转的衔尾蛇图案。
“明——石——同学。”
这个称呼被他拆解成毒药注射进空气,尾音下沉时,教室前墙的挂钟秒针突然停滞,表盘玻璃映出无数个他——每个镜像都在用不同的方式肢解我的躯体,校服染血的他握着美工刀切割我的声带。
我的舌尖尝到腐蚀性物质的灼烧感,喉结滚动时带起防腐剂的苦涩,这是ICU病房特有的气味——此刻却从他领口的体温里漫溢出来。
老师背后的黑板正在一滴一滴地融化,在讲台积成血泊状的镜面。
我的余光瞥见左侧男生用圆规尖头刺入大腿,血液顺着裤管滴落成他姓氏的片假名;前排女生撕下课本扉页塞进口腔咀嚼,纸浆混合着唾液从嘴角溢出,在桌面绘出他睫毛的弧度。
他们的头颅以违背人体的角度扭转,脖颈皮肤绷出琴弦般的青筋,所有视线如手术缝合线般穿刺过我的躯体,将我钉死在与他构成的畸形磁场中央。
富江的指节叩击桌面的声响突然与我的心跳共振,每声轻响都让胸腔泛起溺水的窒息感。
我强迫眼球聚焦在他虹膜的纹路上,那些伪装成人类瞳孔的薄膜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溶解,露出下方蜂巢状的复眼矩阵——每个六边形晶体里都蜷缩着婴孩形态的肉团。
后槽牙咬合的力度几乎要碾碎臼齿,舌尖尝到铁锈味的血沫,那是未来某个时刻我被水泥封喉时的记忆残片,正通过他的凝视逆向灌注进神经。
自动铅笔的金属卡槽深深嵌入掌心纹路,疼痛信号却被某种力量拦截在大脑皮层之外。
我的汗液正渗出柏油状的粘稠物质,在校服后背凝成逆向旋转的图腾,手指不受控地伸向他的喉结。
他的呼吸频率陡然加快时,教室空气突然稠密如胶质。
发梢扫过我手背,皮肤突然增生出神经突触状的绒毛,他的皮肤透出冰凉寒意,却像烙铁般的灼烧感,我猛然缩回手掀起微妙的气旋,指腹残留着非人的触感,“真遗憾啊。”
他轻抚自己完好无损的脖颈,我的余光瞥见墙上挂钟的秒针重新跳动,方才停滞的时间被压缩成一声尖锐的蜂鸣,永久储存在耳蜗深处。
老师用指尖敲了敲黑板,粉笔灰簌簌落成图案。
同学们继续抄写板书,仿佛刚才的集体癔症只是我的幻觉。
唯有指尖碳黑的痕迹产生刺痛的共鸣。
当放课铃响起时,他经过我课桌的瞬间,一张白色的纸片从课本滑落。
图纸背面用血画着无限符号,墨迹未干处浮出我的学号。
我机械性地按压自动铅笔尾部的弹簧,仿佛这重复动作能确认现实的锚点。
午后的阳光突然变得异常刺目,穿过教室窗户在课桌上切出锐利的光斑——那形状竟与富江锁骨的形状完全吻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