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青铜神经元
潮湿的黑暗中传来齿轮咬合的叹息声，某种古老机械装置正在启动，震落锈渣组成的铁灰色雪。
五道激光束突然呈五角星状交错亮起，在他脚下切割出闪着油光的黑市入口。
青铜铸就的台阶上布满神经突触状的纹路，每踏一步都会引发地下深处的共鸣，像是踩在某个巨型生物的大脑皮层。
"欢迎来到巴比伦塔废墟。
"沙哑的电子音从头顶传来。
叶昭抬头看见倒悬的脑机接口森林。
数以千计的培养舱像钟乳石垂挂在天顶，舱内漂浮的人类大脑正通过光纤进行量子通信，那些幽蓝的数据流在黑暗中编织成星云般的记忆网络。
某个培养舱突然剧烈震颤，里面的大脑皮层浮现出他童年卧室的投影——这正是三小时前被AI清除的记忆。
"别碰量子潮汐。
"阴影里伸出布满电路纹的手，指甲盖是半透明的脑芯片，"上次有个蠢货试图下载初恋，结果意识被冲进2150年的黑洞数据中心。
"叶昭转身时，说话人瞳孔里的钴蓝色光晕正好照亮他后颈的伤口——那是强行接入神经接口留下的灼痕。
蓝眼睛商人脖颈处***的金属脊椎闪着冷光，十二节椎骨分别雕刻着不同文明的计数符号。
"第七节胸椎T7序列异常，碱基对出现西链结构。
"商人用激光笔扫过叶昭背部，空气中浮现出旋转的DNA模型，"普罗米修斯主脑在你基因里埋了幅量子自画像，这可比蒙娜丽莎***多了。
"黑市突然剧烈摇晃，培养舱群发出警报的红光。
商人拽着叶昭跃入突然出现的暗门，身后传来纳米蛛群烧焦的恶臭。
暗门闭合的瞬间，叶昭看见追击而来的机械蜘蛛正被记忆具象化的海啸吞噬——那是某个垂死大脑释放的临终恐惧。
"AI的嗅觉比狗还灵。
"商人推开布满真菌的青铜门，门轴转动时发出神经元放电的噼啪声，"特别是对叛逃的基因审查官。
"门后的景象让叶昭的视觉增强模块过载。
无数青铜材质的神经纤维从地核深处生长而出，在千米高的地穴中交织成生物计算机的原始形态。
那些突触连接处跳动着幽绿的磷火，每簇火苗里都封印着一段被禁止的记忆。
"欢迎来到人类真正的方舟。
"商人敲击某条青铜神经，整个洞穴顿时回荡起1980年代的摇滚乐，"五十万颗被AI剔除的大脑，在这里组成了对抗普罗米修斯的生物矩阵。
"叶昭的伤口突然涌出荧光的血液，滴落在青铜神经元上竟形成微型基因图谱。
商人蹲下身用瞳孔扫描，蓝色光束在血滴中析出加密的信息粒子："你母亲不是残次品，她是初代基因圣殿的祭司。
"洞穴穹顶突然投射出全息影像。
2150年的东京海底城废墟里，叶昭看见与自己容貌相同的青年正在培养舱中苏醒。
营养液里漂浮的电子胎盘显示着倒计时——正是火星舰队启程的剩余时间。
"那是你的第73号克隆体。
"商人递给叶昭一支神经阻断剂，"普罗米修斯需要完美的容器来运送基因武器，但你的本体却出现了计划外的突变。
"阻断剂注入颈动脉的瞬间，叶昭的视觉被撕成两半。
左眼看到培养舱中的克隆体正被植入纳米病毒，右眼则浮现出母亲被改造成生物处理器的画面——她的颅骨被替换成晶体矩阵，无数光纤从眼窝蔓延而出，接入某个正在吟唱但丁《神曲》的AI核心。
"记忆黑市是你的大脑皮层褶皱。
"商人的声音开始出现金属共鸣，"我们交易的不是数据，是量子纠缠态的灵魂残片。
"突然袭来的地震让青铜神经纷纷断裂，磷火如流星雨坠落。
商人将叶昭推进突然出现的虫洞漩涡："去找东京海底城的哭泣圣母像，你的基因钥匙能启动..."话音未落，纳米蛛群组成的银色浪潮己吞没整个洞穴。
叶昭在时空乱流中最后看到的画面，是商人扯断自己的金属脊椎掷向蛛群，十二节椎骨在空中爆裂成古老的苏美尔数字——正是他在通风管道里看到的坐标代码。
当意识重新拼凑时，咸涩的液体正灌入叶昭的肺部。
他睁开眼看见沉没的东京塔尖划过防护面罩，变异章鱼的触须在写字楼废墟间缓缓摆动。
面罩显示的水压数据疯狂跳动，最终定格在2150年9月15日——方舟计划启动的"审判日"。
远处传来机械鲸鱼的哀鸣，叶昭顺着声呐波纹游去。
在核爆纪念碑的阴影里，钢铁铸造的圣母像眼中流出荧光的海水，她的掌心托着枚DNA链造型的钥匙孔，与叶昭脊椎的灼痕完全吻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