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上坐着的是宇文氏远亲的现任皇后,殿下站着的是三公三省的大臣,在京的长孙氏宗室,殿外是一排排手持长枪的禁卫军。
青石地面早己被宫人冲洗干净,阳光下一切如常,只剩空气中的丝丝血腥,微不可闻......宇文觉的声音打破了宁静“臣罪当诛。”
宇文觉旋即跪叩皇后,接着说道“臣万死,昨夜乱党袭击皇宫,臣闻讯赶到护驾,双方激战,在禁卫军伤亡百人的情况下,己将全部乱党诛杀。
陛下为保护皇子,与乱党血战,臣...臣...”说着,宇文觉深深叩首。
周围众人皆不敢作声。
宇文觉抬头,眼眶微红,声音略带哽咽,继续道:“七庙不可无主,万国须有所归,臣恳请皇后及诸王公大臣,商定皇位人选。”
“宇文卿家,快快请起,此次宫中巨变,多亏卿家舍命护卫,陛下命有此难,哀家不会降罪于卿家。”
皇后与皇帝是当年的政治联姻,本就没有感情,这些年虽执掌内宫,却无子嗣,此刻,她心向宗族之心己明,宇文氏才是她的靠山。
众人私下窃窃私语,各抒己见。
宇文觉想立皇帝庶兄幼子,奈何长孙氏皇族着实有几个老东西,坚决反对。
此刻虽文武大臣多听令于他,但是违反祖制的行为,宇文觉暂时还不想挑战。
倘若强行按照自己的意愿册立皇帝,于理不符,难抵天下悠悠众口。
忠臣的形象,他必须保持下去。
待众人声音渐息,宇文觉缓缓开口:“先帝驾崩,国不可一日无君。
臣以为,当今之计,唯有遵循祖制,从诸位皇子中择贤而立。
诸位皇子之中,玄王仁孝之名,朝野皆知。
且按祖制,玄王为嫡三子,亦有继位之资格。
臣与众位王公大臣商议后,认为玄王可堪大任,望皇后下旨,遣玄王入朝,继承大统。”
长孙攸自幼体弱,喜好文学,朝内皆有耳闻。
况长孙攸未及弱冠,自己也可以托孤大臣之名把控朝政,至于长孙氏皇族那几个老东西,掌控朝廷之后,自是有办法处理。
“哀家也意如此,就按此拟旨,明诏,宣告皇帝身染恶疾,于昨夜驾崩,全国服丧。
另诏,招玄王长孙攸即刻入朝。”
长孙攸是在两日后接到的两份诏书。
展开诏书,看到皇兄己崩的消息,长孙攸如遭雷击,面色瞬间惨白。
这个结果是他看到的,是他不想看到的,是他现在看到的。
............长孙攸拦下了想要回京报仇的陆大人。
“陆岩,今日起你便不再是暗卫的身份,你做我贴身侍卫,随我入朝,护我周全。”
“先帝之仇,不共戴天!
只要王爷能为先帝报仇雪恨,卑职这条命,便是王爷的!”
长孙攸轻声嗯道“嗯,日后跟在我身边,不要冲动,你不可再有私下刺杀宇文觉的想法。”
“可...”未等陆岩把话说完,长孙攸就摆手示意,打断了他的话“宇文氏在我玄朔一朝的根基有多深,你知道嘛?
陆岩不答。
“单单刺杀一个宇文觉是动摇不了这样一个庞大的家族的。
况且,宇文觉如今武力到底到达一个怎样的地步,无人可知。
我知你替皇兄报仇心切,事情还是要一步步的来。
今后行动,你要听我安排。”
陆岩低下了头,无比沮丧的应声道“是,王爷。”
长孙攸拍了拍他的肩膀“你要忍,我也要忍,大家都再忍忍吧。
回去收拾一下,一会就会有军队护送咱们回京了。”
玄王的身姿并不伟岸,清俊的脸庞也看不出心思老成。
可就是这简简单单的话语,仿佛有魔力一般让陆岩的心中生出一种巨大的信任感,他相信,这个人能为自己的陛下报仇。
............护送的军队是营州城的守军,这支军队曾抵御过外族入侵,士兵皆是百战精兵,装备精良,纪律严明,战力可谓玄朔帝国上游。
守城将军宇文显亲率一千部众护送玄王回京,去王府的路上,宇文显面带忧色,偏将策马上前,上前关心的问道“将军可是担心此次部众分成两队,怕那北方蛮族知此消息,趁机北上,偷袭我营州城?”
偏将颇为自信,自问自答的道“将军放心,我部千人守此营州,定会小心谨慎,严防死守。
纵使万人来袭,也定叫他们有来无归!”
宇文显微微颔首,目光闪烁:“嗯,如此甚好。
还是要吩咐留下来的军队,务必小心谨慎,不可大意。”
“是,将军。”
宇文显交代完偏将,继续驾马,向玄王府走去。
宇文显早一步得到了堂弟宇文觉的密信。
信中之事情难倒了此时的宇文显。
来到了玄王府,宇文显命令军队守在外面,一人进入参见玄王。
见到了长孙攸,宇文显躬身行礼:“参见玄王,末将封旨护送玄王回朝。”
“咳...咳...将军不必多礼,这一路上还要劳烦将军。”
“末将职责所在。
不知王爷欲何时出发?”
“朝内惊变,想来要我回朝也是有要事吩咐,此行我只带少数贴身侍卫和我的随身医官,随时出发即可。”
“末将己安排马车,王爷请。”
“换马吧。”
“王爷...”长孙攸摆了摆手“不必担心,赶路要紧,骑马快些,我的身子还撑得住。”
“末将领命。”
长孙攸一行速度并不快,一天的时间不过行进了200多里,夜晚在途经的官驿休息,按照这个速度,大约还需两日才可抵达京师。
长孙攸身为王爷,自然独处一室。
晚饭的时候,长孙攸让陆岩送进自己的房内。
屋内只有二人,长孙攸取出屋内笔墨,在纸上写下:在此至京师,途径黄河,在此之前,可有河流未曾结冰,水流平缓陆岩在纸上答道:有,在距此地约百里处,有一条河流,河面宽阔,水流平缓,但尚未完全结冰,需要渡船才能通过。
长孙攸随即写道:渡河之前,你要离我稍远,我将不慎落水,你莫要慌张,静观其变。
如果没有人第一时间下水营救,你再将我救起,明白否陆岩重重的点了点头。
长孙攸将写满字的纸在烛火下点燃,示意陆岩可以退下了。
另一头,宇文显的房内,他和亲信正在屋内商量着。
亲信正在向宇文显汇报“将军,此时河水尚未完全解冻,一路之上,末将以为,只有黄河之水能解将军之忧。”
“好,此事由你亲自操办,事成之后,我定会为你讨要功劳。”
“末将荣幸之至。”
长孙攸打坐冥思、宇文显辗转反侧、陆岩警惕戒备。
一夜无事。
第二日清晨,一行人马出发,继续出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