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是你偷我嫁妆
“小夫人到了。”
小夫人是对妾室的称呼。
按理说白慕灵和顾忆安成亲在前，理应称呼为长房大夫人。
这一瞬间，冲到喉咙的话语犹如一把无形的绞索，紧紧勒住白慕灵的喉咙。
白慕灵步履轻盈走入苑内，只见这女子精致小巧的脸蛋，樱唇琼鼻，肤如凝脂。
明眸微微垂着，带着一股子厌世感，如行云流水走入，瞧见仆从们抬着嫁妆鱼贯而进，堆满了纳兰苑的前庭。
柳双儿从屋里出来，下了三五台阶，站在最近的箱子跟前，顺手打开箱盖。
账房先生手里拿着长房大夫人的嫁妆单子，一一开箱比对，仔细检查一番。
白慕灵站在门口的位置，猝不及防的与顾忆安西目相对。
她神色冷冷的，眉梢微微一挑，挪动步子要朝屋内走去。
柳双儿听到脚步声，顺着顾忆安的视线望来，瞧见白慕灵纤细的身影出现在正厅。
“是你偷我嫁妆？”
柳双儿心中怒火熊熊，火急火燎的跑来找白慕灵出气。
“居然为了破坏我和表哥洞房，使这么个下作手段。”
柳双儿睨向站在屋檐下的白慕灵。
白慕灵眼底透着冷意：“无意与你争执，我无权无势，哪能有滔天本事在宾客的眼皮底下，悄无声息偷东西。。”
“你......定是你指使丫鬟做的。
不然谁会偷我的嫁妆？”
她颤抖着身子，努力把耐心的情绪压抑下去。
“拜你所赐，禁足期间几个侍卫把守。
就算你把东西放我门口，我都无能为力取不走。”
白慕灵冷哼一声。
“出都出不去，哪里能做这些呢，这可真是太看得起我们了。”
青黛在一旁小声嘀咕着。
“就是，这脏水还是往别处泼吧。”
大丫鬟秋池暗自翻了一个白眼，呢喃细语。
“住嘴！
都吵什么？
成何体统！”
顾家家主顾松寒怒道。
“大夫人，喜宴结束后有下人在纳兰苑门口，看到一名身穿黑衣的贼人鬼鬼祟祟从房里出来，且手里还拿着几卷书画。
"柳双儿的丫鬟紫樱把刚打听得到的消息说给主子听。
“可有什么发现？”
坐在上首的侯爷突然问话。
账房先生于是上前：“悉数比对后，金银首饰，玉器宝石没有被偷走。”
“压箱底的银票，盗贼应该是没有发现，或者是怕不能去钱庄兑银子，并没有拿走。”
“商铺的地契目前都在大夫人手上，这些东西是在明面上，贼人动不了。”
在账房先生说嫁妆被盗情况时，白慕灵正离一箱字画一步之遥。
里头装的是檀香木制成的几卷画轴，还未展开画轴，只是闻着檀香木散发出的香气，她便觉得不对劲。
白慕灵自小在祖父的书房玩耍，看着圣上赏赐的名家大儒真迹长大。
七岁就喜欢临摹家里收藏的那些名家字画，父亲还为他请了当时赫赫有名的张凝千女先生教她诗词歌赋及绘画。
为博采众长，她又入书、画、鉴三者皆长的午帆湖先生门下，得到一代名手的真传。
先生被画界人士冠以“午半尺”的雅号，独具慧眼的鉴定功力，意思是说他鉴定书画时，常在画轴展开半尺之际，就己辨出真伪。
与众多“大家”的交往学习和耳濡目染中，她早练就了一双火眼金睛。
看来柳双儿陪嫁来的字皆画出自名家之手，甚至有些是孤品，皆是价值连城。
有几幅字画都是用老山檀做轴身，不仅能防虫蛀咬，还能辟湿气。
同时还有鎏金做装饰点缀，显得雅致华贵。
管家觉察出不对劲：“小夫人。
这画，可有什么特殊的地方吗？”
白慕灵取出一卷画轴，徐徐展开，露出一片竹叶的梢头：“这幅画，名为《山居图》。
为“宿州西怪”之一离宁膺的作品。
按理说老山檀做的轴身该是温暖细腻的清香，但这却散发出一种涩苦的气味，装饰用的鎏金也像是新镀上去的。”
“毫无疑问，这嫁妆中定有些珍贵的古玩字画被掉包了。”
白慕灵说着，把画递给了一旁的顾忆安。
接过画，他仔细看了起来，眼睛里闪烁出异样神采。
“不，不可能是假的。”
柳双儿表情越发凝重，眼眸中的惊讶越来越浓厚，不断摇头。
“相信我，表哥。
爹娘那么宠爱我，必不会做这种有辱家门之事。”
“是啊，出嫁前几天我们夫人还检查了嫁妆呢，绝对都是真迹。”
“禀告侯爷，老夫人。
大夫人嫁妆里有五箱价值连城字画皆没有被人翻动的痕迹，唯恐被换走。”
"难道.......不，老夫人，我要报官！
此事定有蹊跷，一定是有心之人把真迹调换成了赝品。”
柳双儿面白如雪，垂泪哑然。
顾忆安一双眼眸极黑极深，幽幽地望着叔父，如今顾家家主顾寒松。
顾寒松在他的注视下心口发紧，有一种窥视到秘密的心虚。
他脸色一僵，不赞同的看了柳双儿一眼。
随即对一旁下人们厉声呵斥：“今日之事不可外传，必不能报官！
大喜之日发生被盗之事，让侯府脸面往哪搁。
今日报官，明日侯府就是整个京都茶余饭后的笑谈！”
遂指使管家：“你们领着人，将嫁妆全部按照单子一一入库。
是真是假，都请明眼人全部仔细鉴别。
再次出错，你们就别想活了。”
“至于这几箱赝品字画到底是何人所为，务必要查个水落石出！”
赝品风波暂时告一段落。
回文茗院的路上，青黛忐忑不安道：“刚才真是有惊无险。”
“主子，这嫁妆有猫腻？”
大丫鬟秋池问道。
“猫腻大着呢。”
白慕灵面冷如霜，能将这笔嫁妆掉包，只可能是顾家最有权势的人。
柳家要脸面，绝对不会送假的过来。
掉包的只会是顾家家主侯爷，或者顾老祖母。
侯爷新近领了一份新差事，应是近些年来家道中落少了银子的缺口。
母子一体，荣辱与共。
二房必然是急需用钱才会偷偷动用大房柳双儿的嫁妆。
白慕灵眼底一片冷意，调换嫁妆一事，绝对是老夫人点头后由二房一手操办的。
老夫人这么急着让柳双儿进门，定是有所求。
嫁妆是柳双儿的私房，她不能明面要去，便偷偷换了。
这么名贵的书画大都是收藏起来，一时半会无人会发现。
至于老夫人能得到嫁妆单子，必定是柳双儿急着想嫁入顾家在成亲前泄露的。
否则短短嫁娶的这一天，怎么可能完成造假？
“但是柳家也有可能带来的本就是赝品呀？”
白慕灵微微一笑：“柳家这几十箱子嫁妆十里红妆嫁女儿，定是极宠爱这个嫡女的。
别的嫁妆刚才没有发现有假，偏偏是最容易造假的字画是赝品。
再说拿假嫁妆充数，传出去会被人戳脊梁骨，与忠勇侯府也会结仇。”
而且今晚之事，贼人恰好在入洞房时间被发现，时机刚刚好。
除非.....赝品风波定是有人推波助澜。
看来这顾府是龙潭虎穴，都是些有城府手段的人。
星子点点，夜风微寒。
呼啸着的秋风叫嚣着。
细密织网，漫天摇坠。
“起风了，看来今年注定是个多事之秋！”
偏僻的小径无灯，唯有一窄灯笼与月色投下的微弱光影能将眼前的路照亮。
事出反常必有妖，看来在这顾府唯有努力才能活下去！
这一夜，新婚之夜假嫁妆风波，这件事很快传遍了侯府。
消息***着大家的神经，引发了一股情绪波动。
柳双儿此刻必定心情复杂，心中无尽的不安与愤怒在她的胸腔中激荡。
她深深感受到了顾忆安与白慕灵之间微妙的关系。
以及侯府的老夫人，面对这场风波，必然有着自己的权衡和决断。
吴妈妈愤怒道：“老奴这便去找老夫人……”吴妈妈是柳双儿的奶娘，从小看着她长大，也是柳双儿母亲让吴妈妈跟来忠勇侯府顾家照顾她的。
柳双儿打断她的话：“你即便是去找了，谁会认账呢，反倒会怪我诬陷他们。”
吴妈妈心中不平：“大夫人，难道咱们吃了这个闷亏？”
“我这人什么都吃，便是吃不了亏。”
柳双儿咬牙切齿气得吐出一口鲜血。
“看来这侯府有人贪婪成性，时间还长着呢，往后我定会为自己讨回公道。”
她冷声说道。
敢私吞她的东西，便要做好付出代价的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