枯树在风中呜咽,枝桠如骨爪般伸向天际,仿佛要抓住那轮被乌云啃噬得残缺不全的血月。
山道尽头,一个佝偻的身影踏着没膝的积雪艰难前行。
灰麻斗篷早己被冻成冰壳,每走一步都发出脆响。
老者左腿拖着不自然的弧度,却在雪地上留下深浅一致的脚印——那些凹陷转眼就被风雪抹平,如同被某种力量刻意掩盖。
襁褓中的婴孩突然啼哭起来,声若幼兽哀鸣。
老者猛地按住婴儿左臂,那里正有青鳞纹路在皮肤下若隐若现。
他急掐指诀,腰间暗红葫芦自动飞起,三滴琥珀色酒液精准落入婴儿口中。
哭声戛然而止。
"先天道体竟压不住龙血……"老者抹去婴儿眉心渗出的金珠,那液体在雪地上灼出九个针眼大小的孔洞,排列成北斗之形。
他忽然抬头,斗篷下露出一双映着星芒的眼睛:"来得真快。
"三十丈外的雪坡突然炸开,五道黑影如利箭般射来。
冰晶在他们脚下凝结成桥,为首者黑袍上的血色暗纹翻涌如活物。
"宁玄!
"黑袍人袖中甩出九枚骨钉,"交出龙种——"老者跺脚震起漫天雪幕,婴儿襁褓突然浮空旋转,织锦襁褓散开成八卦阵图。
骨钉撞上光幕竟发出金铁交鸣之声,其中一枚倒飞贯穿黑袍人肩头,溅出的血珠在半空凝成冰锥。
"巡天殿的走狗也配提龙族?
"老者第一次挺首脊背,雪地突然浮现纵横十九道的金色光路。
婴儿悬浮在棋盘天元之位,周身盘旋着肉眼可见的淡青色气流。
黑袍人突然暴退:"你竟恢复了三成修为?!
"话音未落,整座山头的积雪轰然升空,化作千万柄晶莹小剑。
老者并指如刀划下,雪剑却突然转向射向夜空——那里不知何时裂开了一道紫色缝隙。
"噗!
"一截刀尖从黑袍人胸口透出,持刀者竟是另一个宁玄。
雪地上的"老者"身影如烟消散,婴儿己然稳稳落在茅屋前的石碾上。
屋檐青铜铃无风自鸣,铃舌上刻着的微型阵法亮起血光。
真正的宁玄甩去刀上黑血,突然剧烈咳嗽起来。
他抹去唇边金红色液体,抬头望向开始飘落灰烬的天空:"连焚天符都用了……看来这地方不能待了。
"婴儿忽然咯咯笑起来,左手指向远处云层。
宁玄顺着望去,瞳孔骤缩——九颗星辰正穿透乌云显现,最亮的那颗星表面,隐约有龙影游动。
石碾下的积雪突然塌陷,露出深不见底的地道。
宁玄抱起婴儿跃入的瞬间,整座茅屋轰然坍缩成巴掌大的木雕,檐角铃铛却凭空出现在婴儿腕上,化作一枚带着牙印的银镯。
地道尽头,一堵刻满龙形浮雕的石壁自动分开。
宁玄跪坐在蒲团上,从怀中取出一幅残卷。
婴儿突然伸手抓住画卷边缘,"刺啦"一声扯下寸许长的碎片就往嘴里塞。
"不可!
"宁玄急忙去夺,却见婴儿喉间闪过金光,残卷碎片竟化作青烟从七窍飘出,在空中组成半行古篆:混沌开时龙初醒石壁上的龙雕突然同时睁眼,最中央的巨龙浮雕利爪间,那块原本空白的玉牌上浮现出血色字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