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来自大洋彼岸的巨款
车载香薰散发着淡淡的幽香，却盖不住他手心里渗出的汗酸味。
"郝先生是做什么工作的？
"夏天白玉一般纤细的手指轻敲方向盘，目光扫过后视镜里那个缩在角落的身影。
"金羊机械...冲压车间..."郝大春的声音像被砂纸磨过，他盯着窗外飞逝的玻璃幕墙大厦，突然发现夏天的倒影正微微蹙眉。
奥迪拐入jn市中区金融大道，国发银行的鎏金招牌在阳光下刺得人睁不开眼。
旋转门两侧的保安齐刷刷敬礼，郝大春的旧运动鞋在大理石地面上打滑，差点撞上前方夏天摇曳生姿的背影。
"夏经理好！
"穿制服的柜员们纷纷鞠躬。
有人好奇地打量她身后那个佝偻着背的工人，窃窃私语像蜜蜂般在营业厅里嗡嗡扩散。
电梯首达顶层，郝大春的耳膜因气压变化阵阵发胀。
当他踏进贵宾室时，羊绒地毯瞬间吞没了他的脚步声——这比他出租屋的床垫还要柔软十倍。
"请坐。
"夏天示意他坐在弧形沙发上，自己则优雅地交叠双腿坐在对面。
水晶吊灯的光晕洒在她精致的锁骨上，郝大春急忙移开视线，却看到茶几上反光的银盘里，自己油腻的头发像一团乱草。
三位西装笔挺的男人鱼贯而入。
最年长者戴着金丝眼镜，将一沓文件推到他面前："郝先生，经过我行与纽约律所长达半年的寻访，确认您是美国华侨郝振邦先生唯一的法定继承人。
""郝...振邦？
"郝大春干裂的嘴唇颤抖着。
记忆深处浮现出童年时爷爷常念叨的"美国二叔公"，那个在饥荒年代偷渡出海，从此杳无音信的胞弟。
眼镜行长翻开烫金文件夹："郝振邦先生在硅谷创办的芯片企业去年上市，其持有的10.7亿美元股权...""多少？！
"郝大春突然站起来，旧工装裤刮倒了水晶烟灰缸。
清脆的碎裂声中，他看见文件上那串数字：1,070,000,000USD。
血液轰地冲上太阳穴。
这个数字比他车间里所有冲压机加起来还要重，比城中村所有出租屋叠起来还要高。
他膝盖一软跌回沙发，听见自己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撞击的声音。
"根据美国税法..."行长的声音忽远忽近，"扣除各项费用后，实际到账约9.3亿美元..."郝大春的视线模糊了。
九亿三千万，相当于他在冲压车间工作两万年的工资。
那些油污斑斑的日夜，那些被铁屑划破的伤口，那些为五百块诈骗短信痛骂的夜晚——全都被这个数字碾成了粉末。
"郝先生？
"夏天不知何时坐到了他身边，香水味温柔地包裹过来。
她递上镶金边的陶瓷杯，指尖若有若无地擦过他的手背："您脸色不太好，喝点咖啡。
"腾起的热气中，郝大春看见这个都市丽人的眼神完全变了。
先前那种掩不住的厌恶像被橡皮擦去，取而代之的是春水般的柔情。
她微微倾身时，衬衫第三颗纽扣若隐若现的阴影，与她轻咬下唇的小动作形成奇妙的化学反应。
"夏天会全程协助您办理手续。
"行长笑着递来一支钢笔，"包括资产配置、税务筹划..."他意味深长地看了眼女经理，"以及生活各方面的...安排。
"郝大春握笔的手抖得像筛糠。
他忽然意识到，在这间充满金钱气味的密室里，自己邋遢的工装不再可笑，油污的指甲不再刺眼——它们都成了"白手起家""不忘本"的可爱注脚。
签字时，夏天柔软的发丝垂落在他肩头。
郝大春瞥见文件上自己的名字与九位数的金额并列，一种从未有过的热流从尾椎窜上后颈。
他突然想起车间主任常说的那句话："郝老实啊，你这辈子就这样了。
"水晶吊灯的光斑在视网膜上跳跃。
郝大春摸着陶瓷杯上浮雕的金丝纹路，听见心底某个锈死的齿轮，突然"咔嗒"转了一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