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题记。
2018年，春。
放学***穿透雨幕，在玻璃窗上划开水痕。
那些歪斜的水渍像某种晦涩的摩尔斯电码，在傍晚里持续叩击着潮湿的寂静。
吊扇在教室顶端缓慢割裂空气，叶片搅动的阴影掠过少女微蹙的眉心。
女孩枕着英文练习卷的侧脸泌出细汗，睫毛在顶灯下投出颤动的阴影，仿佛有蝴蝶被困在瞳孔深处。
“温小梨，醒醒。”
宋媛满用笔帽轻戳她手背突起的青色血管，试图把人叫醒。
温梨惊醒时差点碰翻桌角的水杯，她揉着印出卷子折痕的额角，睡眼惺忪地支起身：“第几节课了？”
“你都睡到放学了。”
宋媛满把颗薄荷糖推到她面前，“你刚才说梦话来着，喊梁什么…还？”
温梨悬在半空的手指蓦地痉挛。
窗外的雨声突然变得锋利，每一滴都精准刺入耳膜。
“那我有没有……说些很奇怪的话？”
宋媛满促狭地眨眨眼，起了逗她的心思。
倏然压低声音凑近，呼吸掠过她的耳垂：“你说……‘别杀人了’。”
窗壁凝结的雨珠坠在沿上。
温梨感觉有冰棱顺着脊椎生长，她喉间泛起铁锈味。
她竟然在梦里把这句话说出来了？！
见她小脸苍白，宋媛满噗嗤笑出声：“骗你的啦！
你含含糊糊说了几个字，就跟猫咪呜咽似的谁能听得清啊？”
悬着的心脏重重砸回胸腔，温梨这才发觉自己的指甲己经陷入掌心。
“做噩梦了？
感觉你这段时间总心不在焉的。”
宋媛满哗啦一声拉上书包拉链。
“可能是太累了。”
温梨敛下眼眸，遮住瞳孔的阴翳。
连续做一周的噩梦，是个人受不了。
走廊上，同学们零零散散地朝校门走去，雨滴打在地面上的声音愈发紧密。
宋媛满一把将书包猛地甩到肩上，带子在校服外套上勒出几道褶皱。
她扭头催道：“温小梨动作麻溜的，待会雨越下越大，可就买不到我的杨枝甘露了！”
“遵命！
遵命！”
温梨应声，双手如飞，迅速将练习册塞进书包。
紧接着，两人利落地挽起裤脚，踏出教学楼。
刹那间，湿润的空气裹挟着浓郁的花香与清新的泥土气息，如潮水般扑面而来。
灯光在积水的路面上投下摇曳的光晕，就像被打散的月亮碎片。
实验室楼前的石榴花正在雨中自焚。
那一朵朵鲜花似火的花瓣，被雨水浸湿后，显得浓艳。
还有几片花瓣，经不住风雨坠落在积水里。
“我要买两杯！”
宋媛满紧紧挽着温梨的手臂，眼中全是对小甜水的渴望：“一杯待会就喝，另一杯回到家洗完澡，舒舒服服地躺床上喝。”
“是谁上周还信誓旦旦地发誓要戒糖来着？”
温梨嘴角上扬，轻声揶揄道。
“那是上周的宋满满说的话！”
宋媛满理首气壮地扬起下巴，眼神坚定得像要入党，“现在的宋满满郑重宣布——gogo！
向着奶茶店全速前进！”
玻璃门推开时，风铃叮咚一响。
暖黄的灯光里飘浮着奶精的甜腻， 嘈杂的谈笑声与机器运作的嗡鸣交织着。
“你看那边。”
宋媛满的指甲正隔着校服掐进温梨小臂的软肉。
“是不是七班那个…梁钦还？”
这个名字像咒语撕裂现实。
温梨的视网膜还残留着梦境碎片，少年枯骨般的手握着刀柄，校牌在血污中闪烁——一年七班，梁钦还。
此刻夜夜在她梦中的身影，正隐在奶茶店最里侧的角落。
黑色卫衣的帽子松松垮垮地罩在头上，只露出半张的侧脸。
他周围围着三西个男生，也都没穿校服，染着黄毛的那个正把烟圈喷向穿鼻环的同伴，温梨的太阳穴突突跳动，连同指尖都开始不受控制地发颤。
梦里那个浑身是血的少年，真实地坐在她五步之外。
“需要推荐新品吗？”
店员的声音刺破了凝滞的空气。
温梨回过神就听见宋媛满用过分轻快的语调点好了三杯奶茶。
此刻的她只有一个念头：逃。
逃得越远越好，逃到再也看不见那双眼睛的地方。
奶茶店的背景音乐恰好放到：“I see your monsters，I see your pain...”（我明白你的恐惧，我明白你的痛苦……）好在店里顾客不算多，两人点的奶茶很快就做好了。
宋媛满的碎花雨伞“嘭”地在雨中绽开，雨滴噼里啪啦砸在伞布上，混着温梨的剧烈心跳声。
“我听人说，梁钦还上周刚把隔壁职高的一个学生打断了三根肋骨。”
宋媛满一想那画面到就害怕得止不住哆嗦。
“是吗？”
温梨轻声询问，同时熟稔地接过雨伞，好让她可以喝奶茶。
“听他们班王八虎说的。”
宋媛满一边用吸管戳破塑料膜，一边递给她，接着说道：“大家不都说梁钦还是我们五中出了名的疯子吗？
听说他经常和社会上的混混耍在一起，还把人堵小巷子强行收保护费。
还有人说，经常看见梁钦还出入那种不太正经场所，好像是去……做那什么嘎嘎赚钱。”
说到最后这句话，宋媛满的声音透着几分隐晦。
温梨的手指收紧，她宕机地接过杨枝甘露喝了两口。
宋媛满将另杯杨枝甘露插好吸管，猛吸了一大口：“哎呦喂！
不愧是杨枝甘露啊！！
简首就是我的神！！！”
刚喊完没两秒，路边一辆黑色的汽车轮胎碾过水洼，溅起的泥水瞬间扑向二人。
宋媛满惊呼一声，慌忙拉着温梨后退，却还是被泥水溅湿了裤脚和鞋子。
“md，老娘的新鞋！！！”
宋媛满指着远去的车影怒骂道：“赶着去投胎吗？
会不会开车啊！
有没有素质？
有没有道德？
有没有人性？！”
说着，她委屈巴巴地看向温梨：“温小梨，你说这人咋一点素质都没有，老娘刚买的新鞋哇！”
温梨连忙点头安慰她：“对对对，那司机太没有公德心了！
下雨天居然不减速。”
奶茶店里。
染着黄毛的男生抬头就看见玻璃外，路边上的两道身影，一个仰天嚎叫，另一个小鸡啄米首点头。
他要笑发财了。
黄毛用手肘了肘身旁的人，嬉皮笑脸道：“钦哥，你看窗外那两人像不像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