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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苏明志却是一点也不信。

只见他怒吼道:“你撒谎!”

“《千字文》何等艰深,我读了数日尚不能全背,你一个黄口小儿,只是看看听听就能记住?简直是天方夜谭!”

他转向苏大山和张氏:“爹,娘,你们莫要听他胡言乱语,他定是在外面听了什么戏文或者说书先生讲过,才学了这两句来骗你们!”

“再说了,就算他碰巧记住了几句,又能说明什么?”

“读书科举,靠的是日积月累的苦功,岂是几句蒙学就能成的?”

苏明志的话,让苏大山眉头紧锁,也觉得有几分道理。

毕竟,苏明理从未正经学过一天,突然就能念出《千字文》。

确实匪夷所思。

但即便真有些小聪明,和科举那等大事比起来,也显得微不足道。

张氏也有些动摇了,看着苏明理的眼神充满了困惑。

她一方面为儿子的聪慧感到一丝惊喜,另一方面又觉得苏明志的话不无道理。

苏明德在一旁听着,没有插话。

他黝黑的脸上看不出太多表情。

但那双常年与土地打交道的眼睛,此刻却紧紧地盯着自己的小弟弟苏明理,眼神中充满了复杂难明的情绪。

他不像苏明志那般读过几年书,对《千字文》的艰深与否没有太多概念。

他只知道,为了供苏明志读书,这个家已经快要被掏空了。

父亲和他自己,每日天不亮就下地。

累死累活,一年到头也就能勉强糊口。

母亲和媳妇,省吃俭用,连件像样的衣服都没有。

这一切,都是为了苏明志能安心读书,能考取功名,光宗耀祖,让全家过上好日子。

可是,年复一年,苏明志却连个童生的名分都没考上。

家里的日子,也依旧是这般苦哈哈,看不到头。

现在,这个平日里不声不响的小弟,突然表现出这般“聪明”,竟然能念出苏明志都未必能背全的句子。

苏明德心中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是惊讶吗?肯定是有的。

是怀疑吗?或许也有一点,毕竟苏明志说得也并非全无道理。

但更多的,似乎是一种莫名的触动,以及一丝微弱到几乎不敢去想的念头。

他自己是没指望了,早早便认了命,面朝黄土背朝天。

苏明志……这些年看下来,似乎也指望不上。

这个家,难道真的就要这样一代代苦下去吗?

如果,如果小弟苏明理真的像他刚才表现出来的那样,有那么一点点读书的天赋……

哪怕只有一点点,是不是也意味着,这个家,还能再多一丝丝改变命运的可能?

他不敢奢望太多。

科举那等事情,对他这样的庄稼汉来说,太过遥远,也太过虚无缥缈。

他只希望,如果小弟真能读书识字。

将来至少能不像自己和父亲一样,一辈子土里刨食,活得这般辛苦。

或许,能去镇上当个账房先生。

又或者做个识文断字的体面人,也总好过现在。

所以,当苏明志言辞激烈地贬低苏明理时,苏明德虽然没有出言反驳。

但看着弟弟那瘦弱却挺直的脊梁,他心中却隐隐地不希望那刚刚燃起的一点点微光,就这样被轻易掐灭。

他知道读书不容易。

苏明志每日关在屋里“用功”,却依旧考不上,想来那读书也是极熬人的。

小弟若是真有天赋,或许……

或许他能比苏明志,少受些苦?

或者,能比苏明志,更有出息一些?

这些念头在他脑海中一闪而过,快得让他自己都抓不住。

他只是沉默地看着,将所有的情绪都藏在了那双饱经风霜的眼眸深处。

而苏明理也知道。

仅仅这几句《千字文》,虽然能引起父母的注意,但还不足以让他们下定决心改变培养对象。

苏明志的反驳也很有力,将他的“天赋”归结为“小聪明”,并强调科举的艰辛。

他今晚的目的,也并非要立刻让苏明志难堪,而是在父母心中埋下一颗种子。

他抬起头,看向苏明志,眼神依旧平静,但多了一丝不容置疑的意味:“明志哥,你昨日抄写《千字文》时,除了这几句,还抄了后面的‘寒来暑往,秋收冬藏。’对不对?”

苏明志一愣,下意识地想反驳,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他昨日确实抄写到了那里。

这小子……难道真的在一旁看着?

苏明理没有等他回答,继续说道:“你抄到‘闰余成岁’的‘闰’字时,还特意停下来,用手指在桌上比划了好几遍那个‘王’字在‘门’里。”

此言一出,苏明志的脸色微微变了。

他确实有这个习惯,遇到难记的字形,会用这种方式帮助记忆。

当时他以为屋内无人注意,没想到……

苏明志强自镇定道:“我……我那是在琢磨字形,你一个小孩子懂什么!”

他心中却已经有些慌乱。

苏明理微微一笑,并不与他争辩,转头看向父母:“爹,娘,我只是觉得,读书很有趣,能记住这些字,我也很高兴。”

他没有再继续列举苏明志学习时的更多细节,选择了点到为止。

他心中清楚,如果他将苏明志平日里学习的窘态和私下的抱怨一一揭露。

固然能更彻底地将苏明志的光环打碎,让父母对自己“天才”的印象更加深刻。

但苏明理也明白,凡事过犹不及。

在这个为了科举几乎疯魔的家庭里,父母对子弟成才的渴望是病态的。

如果他表现得太过“妖孽”,完全不像一个七岁孩童所能达到的程度。

甚至将苏明志衬托得一无是处,可能会适得其反。

迷信的父母,在极度的惊喜之后,或许会生出不必要的恐惧。

如此非凡,真是自家能消受的福分吗?

会不会是什么“不干净”的东西附体,或是“非人力所能及”的天赋,反而预示着什么不祥?

他们期望看到的是一个天赋异禀、未来可期的神童。

而不是一个让他们感到难以理解、甚至有些畏惧的怪物!

而且,期望越高,失望可能就越大。

今晚他展露的天赋已经足够惊人。

细水长流,逐步加深他们对自己能力的认知和信任,比一次性将所有底牌都亮出来更为稳妥。

他需要的是一个可持续的、不断被强化的天才形象。

而不是一个短暂的、可能引发未知后果的奇迹。

此外,苏明志此刻虽然受挫,但毕竟是家中多年培养的对象。

如果现在就将他彻底逼入绝境,以他那狭隘的心胸和脆弱的自尊,天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大吵大闹,寻死觅活,或者彻底破罐子破摔,都只会给这个本就风雨飘摇的家庭增添更多混乱。

苏明理需要一个相对安稳的环境来为自己争取学习的机会,而不是一开始就让家里鸡飞狗跳。

所以,适可而止。

既清晰地展现了自己的潜力,又不过度***各方。

给彼此都留有一些余地,才是最明智的选择。

现在这样,既展露了一定的天赋,又保持了一个孩童应有的“纯真”。

让父母的震惊中带着惊喜,惊喜中带着一丝小心翼翼的期盼。

这便是最好的效果!

苏大山和张氏看着小儿子,又看看脸色有些不自然的苏明志,心中百感交集。

他们确实被苏明理的记忆力惊到了,但苏明志的话也让他们冷静下来。

科举之路,何其艰难。

苏明理这点“天赋”,是否真的能支撑他走下去,还是个未知数。

苏明志见苏明理不再多言,心中稍稍松了口气,但对苏明理的忌惮和厌恶却更深了。

他冷哼一声:“不过是记性好些罢了,读书不是光靠记性就行的!若是不刻苦用功,再好的记性也是枉然!”

他这是在暗指苏明理,也是在为自己辩解。

苏明德默默地看着这一切,没有说话。

只是在苏明志说这话时,眉头不自觉地皱了一下。

而苏明理再次适时地低下头,露出一副有些受教的模样。

他知道,今晚的目的,已经基本达到了。

在父母心中种下一颗“苏明理或许也有些读书天赋”的种子,这就够了。

至于这颗种子何时能发芽,何时能取代苏明志这棵看似高大却早已枯萎的“希望之树”。

还需要时间,也需要更多的催化剂。

屋内,陷入了一种微妙的寂静。

每个人的心中,都翻腾着各自的思绪。

苏明理能清晰地感受到,父母投向他的目光中,除了最初的震惊,多了一丝探究和微不可查的期许。

哥哥苏明德的目光中,则带着几分审视和不易察觉的关切。

嫂子王氏抱着孩子,眼神也时不时地飘向他,带着几分好奇与莫名的情绪。

而来自苏明志的目光,则充满了警惕、嫉妒和不加掩饰的敌意。

他知道,从这一刻起,这个贫困的家庭,平静的表面下,已经暗流汹涌。

而他,苏明理,这个拥有宿慧的七岁孩童,也正式将自己推到了风口浪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