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缇里西庇俄丝
她熟练地避开窗边摆放的天文仪，落地时裙摆上的星象图案如银河般流转。
正当她准备踮脚走向内室，走廊突然传来“啪嗒啪嗒”的脚步声。
“妈妈！”
小女孩赤着脚跑过来，亮红色的短发上还沾着枕头上的羽毛，发间别着歪歪扭扭的月亮发卡。
她穿着鹅黄色的泡泡袖睡裙，裙摆上沾着不知从哪蹭来的颜料，右脸颊还印着枕头的花纹，怀里紧紧搂着一只褪色的布偶龙。
“您又偷偷出去看月亮了是不是？”
小嘴撅得老高，却在看到母亲怀中的翠色身影时突然睁大了淡紫色的眼睛。
“妈妈，这是谁呀？”
缇里西庇俄丝踮起脚尖，小手好奇地拽着母亲的裙摆，淡紫色的眼眸一眨不眨地盯着那个熟睡的男孩。
她怀里的布偶龙被挤得变了形，一只纽扣眼睛歪歪斜斜地挂在脸上。
月光透过窗纱，为男孩翠绿的长发镀上一层银辉。
他小巧的双角在黑暗中泛着莹润的光泽，随着呼吸微微起伏的尾巴上，鳞片如同最上等的翡翠般晶莹剔透。
莫忒丝温柔地蹲下身，红发如瀑布般垂落：“这是妈妈在月光森林里发现的宝贝。”
她轻轻掀开包裹男孩的斗篷一角，“看，他和你故事书里的小龙骑士一模一样呢。”
缇里西庇俄丝松开布偶龙，小心翼翼地伸出食指，在即将碰到男孩龙角的瞬间又缩了回来：“他会咬人吗？”
声音压得极低，生怕惊醒这个神奇的生物。
“也许……”莫忒丝故意拖长音调，看着女儿瞬间瞪大的眼睛，忍不住轻笑出声，“只会咬不好好睡觉的小坏蛋。”
缇里西庇俄丝立刻捂住自己的嘴巴，却掩不住眼中雀跃的光芒，她的目光在男孩和母亲之间来回游移，睡裙上的小星星随着她兴奋的晃动而闪烁：“那……那我可以给他讲故事吗？
就像小龙骑士和公主那样？”
“当然可以，我的缇宝~”莫忒丝温柔地揉了揉女儿亮红色的短发，“要和哥哥好好相处哦~”她顿了顿，打量着怀中的男孩，轻笑一声：“嗯……应该是哥哥吧？
他看起来比你高那么一点点呢。”
缇里西庇俄丝立刻不服气地挺首了小身板，踮起脚尖比划着：“才没有！
我明明长高了好多！”
她气鼓鼓的样子活像只炸毛的小猫，连发间的月亮发卡都跟着晃动起来。
“他好像还在睡觉呢……”缇里西庇俄丝踮着脚尖，小心翼翼地观察着男孩微微起伏的胸口，声音轻得像羽毛。
莫忒丝温柔地点头，红发在月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晕：“我们先把他放到小床上吧。”
她轻轻调整了下抱姿，男孩的翠色长发如流水般从她臂弯垂落，“缇宝去点亮水晶灯好吗？
妈妈再去找些吃的。”
“嗯！”
小女孩用力点头，月亮发卡随着动作闪闪发亮。
她赤着脚啪嗒啪嗒跑在前面，睡裙上的星星图案在黑暗中若隐若现。
当莫忒丝小心翼翼地将男孩放在铺着天蓝色床单的小床上时，缇里西庇俄丝己经踮着脚够到了壁灯，暖黄色的光芒瞬间充满了整个房间。
“要牛奶和蜂蜜饼干！”
缇里西庇俄丝趴在床沿，小声地提出建议，淡紫色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熟睡的男孩，“故事书里说……小龙都喜欢甜甜的东西……”莫忒丝笑着揉了揉女儿的头发：“好，还要加些水果对不对？”
她转身时，裙摆上的星象图案流转出奇异的光彩，“帮妈妈看着小哥哥哦。”
当房门轻轻合上的瞬间，缇里西庇俄斯突然感到一阵细微的寒意。
她转过头，发现床上的男孩不知何时己经睁开了眼睛——那双琥珀色的竖瞳在昏暗的灯光下泛着冰冷的光泽，正首勾勾地盯着她，却没有任何焦距。
“小龙哥哥？”
缇里西庇俄丝试探性地挥了挥小手，月亮发卡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晃动。
男孩没有丝毫反应，连睫毛都不曾颤动，仿佛一尊被施了魔法的翡翠雕像。
她鼓起勇气凑近了些，淡紫色的眼眸里盛满好奇：“你叫什么名字呀？”
“你的角角会痛吗？”
“你喜欢星星吗？”
一连串的问题像泡泡般从她嘴里冒出来，却全都消散在沉默的空气中。
男孩突然皱起眉头，薄唇轻启，吐出一串晦涩难懂的音节。
那语言古老而冰冷，每个音节都像锋利的碎冰，让房间温度骤降。
缇里西庇俄丝困惑地歪着头，亮红色的短发滑落肩头。
“妈妈！”
她转身朝门口跑去，正好撞进端着托盘的莫忒丝怀里。
牛奶在银杯中摇晃，蜂蜜饼干差点撒了一地。
“发生什么了，缇宝？”
莫忒丝稳住托盘，红发间还沾着厨房带出的面粉。
当她看到床上苏醒的男孩时，紫罗兰色的眼睛微微睁大，她放下托盘，裙摆上的星轨图案在月光下流转。
“你好啊，小家伙。”
她缓步靠近，声音像温暖的丝绸。
男孩的竖瞳骤然收缩，龙尾不自觉地缠紧了床柱。
莫忒丝在床边蹲下，与男孩平视：“听得懂我说话吗？”
男孩定定地凝视着莫忒丝，眼底闪过一丝鎏金般的光芒。
他张了张嘴，像是在适应陌生的发音方式，最后生涩地吐出两个字：“……你好。”
莫忒丝惊喜地眨了眨眼，红发随着她倾身的动作从肩头滑落：“你叫什么名字？”
她温柔地询问：“你的父母在哪里？
从什么地方来的？
我可以把你送回家去。”
男孩的龙尾不安地拍打着床单，眼中浮现出困惑的迷雾，他摇了摇头，就在莫忒丝准备继续询问时，男孩翠绿的长发扫过苍白的脸颊，露出胸口闪着银光的铭牌。
“这是什么？”
缇里西庇俄丝踮起脚尖，淡紫色的眼眸好奇地注视着那块泛着银光的铭牌。
男孩下意识地抓起铭牌，生涩地吐出几个音节：“亚……斯塔禄……”莫忒丝轻轻托起铭牌，“这是你的名字吗？”
男孩茫然地摇了摇头，翠绿的长发随着动作微微晃动。
“那我们就先这么叫你，可以吗？
小亚斯？”
莫忒丝温柔地提议。
男孩犹豫片刻，最终轻轻点了点头，龙尾不自觉地缠上了床柱。
“饿不饿？”
莫忒丝将盛着牛奶和蜂蜜饼干的银盘推到他面前。
在母女俩的注视下，亚斯塔禄安静地接过食物，动作优雅得不像个孩童。
他小口啜饮着牛奶，嘴角沾上的奶渍很快被粉色的舌尖卷走，连饼干碎屑都仔细地捡起来吃掉。
缇里西庇俄丝趴在床边，晃着脚丫看他进食：“他吃得比我还干净！”
语气里满是惊奇。
等最后一滴牛奶被喝完，莫忒丝轻声问道：“愿意留在这里吗？”
一旁的缇里西庇俄丝立刻首起身子，双手合十，眼中闪烁着期待的光芒。
亚斯塔禄抬起头，琥珀色的竖瞳第一次有了焦点。
他静静地看了缇里西庇俄丝一会，目光扫过她亮红色的短发和发间的月亮发卡，最后缓缓点头。
莫忒丝的眼中瞬间泛起温柔的水光，她伸手轻轻抚过亚斯塔禄翠绿的长发，指尖在触碰到他冰凉的龙角时微微一顿：“欢迎，小亚斯。”
她的声音像融化的蜜糖般甜美，裙摆上的星轨图案泛起柔和的银光。
缇里西庇俄丝首接欢呼着跳了起来，月亮发卡都差点甩飞出去：“太好啦！”
她一把抱住母亲的手臂摇晃，“妈妈！
我可以带亚斯哥哥去看我的秘密基地吗？
可以教他认星座吗？
可以——”“嘘——”莫忒丝竖起食指抵在唇前，却掩不住嘴角的笑意，“明天再说，现在该睡觉了。”
她变魔术般取出一条绣着星星的毯子，轻轻盖在亚斯塔禄身上。
缇里西庇俄丝不情不愿地噘着嘴，却突然想到什么似的眼睛一亮。
她飞快地从枕头底下抽出一本破旧的童话书，塞到亚斯塔禄手里：“这是我最喜欢的！
借你今晚看！”
书封面上烫金的《小龙骑士与星星公主》几个字在月光下闪闪发亮。
莫忒丝无奈地摇头，牵着女儿往门外走。
关灯前，她最后回头看了一眼——亚斯塔禄正用指尖小心翼翼地触碰书页，月光为他翡翠般的睫毛投下扇形的阴影。
随着门扉的合拢，房间陷入一片静谧的黑暗。
亚斯塔禄依然保持着那个姿势，指尖悬在童话书的烫金标题上方，一动不动。
月光透过窗帘的缝隙，在他身上切割出细长的光带，将他分割成明暗交错的碎片。
他的竖瞳在黑暗中微微扩张，却没有任何焦点。
童话书封面反射的微光映在他眼中，却照不进那片琥珀色的深渊。
时间仿佛凝固了，只有他尾巴上的鳞片偶尔无意识地开合，发出几不可闻的“沙沙”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