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脚下的青州李家废墟突然震颤,断裂的石柱缝隙里渗出墨色灵力——七名金丹修士溃败的血魄正被地下灵脉吸收,竟在废墟中央凝成一道三尺高的墨色人影。
"有点意思。
"人影抬手抹去脸上的血雾,露出结丹期修士特有的丹纹道袍,"玄阳宗那群废物竟栽在你这毛头小子手里。
"李青指尖划过石柱裂纹,剥落的石粉在掌心聚成微型沙漏:"你也想试试岁月的重量?
""岁月?
"结丹修士突然狂笑,周身墨色灵力化作万千刀刃,"小娃娃可知老夫为何号碎光阴?
"话音未落,刀刃群轰然斩下,竟在半空凝成巨大的时辰盘,十二道刻痕里分别困着啼哭的婴儿、舞剑的少年、垂暮的老者——正是李青曾在陈墨坟前见过的生命片段。
"你偷了我意境碎片?
"李青瞳孔骤缩,腰间玉佩突然发烫。
碎光阴修士趁机欺近,指尖点向他丹田:"永生者的道基,可比普通修士鲜美多了!
"就在指尖触及衣料的瞬间,李青周身爆发出刺目的金芒。
那些被碎光阴困住的生命片段竟逆流而出,回到李青掌心聚成光阴蝶群。
"你的道是割裂时光,"他的声音混着蝶翼振颤,"而我的道..."蝶群突然炸开,化作漫天流萤。
碎光阴修士惊恐地发现,自己引以为傲的时辰盘正在崩解,每只流萤都带着他修行百年来刻意遗忘的瞬间——第一次给母亲抓药时的慌张,收徒时的喜悦,甚至昨夜梦见道基崩塌的恐惧。
"不!
这些记忆..."修士抱头嘶吼,丹田内的金丹竟泛起裂纹。
李青却不再看他,目光投向北方天际——那里不知何时聚起七彩祥云,祥云中央悬浮着一座玉楼,楼檐下挂着的不是风铃,而是十二个正在缓缓旋转的星斗。
"化神期..."废墟中残存的李家长老伏地颤抖,"是星斗阁的阁主!
"玉楼无声无息地落在废墟中央,楼阁飞檐竟由活物构成——无数首尾相接的光阴鱼在檐角游动,每片鱼鳞都映着不同的星空。
楼阁正门洞开,走出一位身着月白道袍的老者,他袖中垂下的不是飘带,而是流淌着银河的光带。
"小辈李青,见过前辈。
"李青拱手,掌心的光阴蝶自动排成星图。
老者抚须而笑,袍袖一挥,整片废墟突然长出青藤:"你这岁月意境,倒是与老夫的星轨意境有些渊源。
"话音未落,青藤突然化作星轨锁链,将李青周身的岁月光晕层层缠绕。
"试试?
"老者指尖挑起一缕星光,星光落地便成沙漏,"看是你的岁月能磨平星辰,还是我的星轨能定住光阴。
"李青深吸一口气,双掌按在星轨锁链上。
刹那间,青藤表面泛起细密的年轮,每圈年轮都对应着星斗阁万年历史中的一次星变。
老者眼中闪过讶异,袖中银河突然倒卷,将整片废墟拖入星空幻境——李青脚下的土地变成旋转的星盘,远处的青州城化作飞逝的流星。
"意境比拼,比的是道心深度。
"老者的声音从西面八方传来,"你看这星轨,亿万年来从未偏移,哪像你那转瞬即逝的岁月...""前辈可知流星为何美丽?
"李青突然抬手抓住一颗飞逝的"流星",那竟是陈墨临终前的眼神,"正因短暂,才值得被记住。
"他掌心的岁月光晕骤然暴涨,星轨锁链上的青藤竟开始开花结果,每颗果实里都封印着星斗阁弟子的珍贵记忆——有人在流星下许愿,有人用星光酿酒,有人为逝去的宠物立碑。
"这...这是人间烟火气?
"老者的声音第一次带上波动,星轨幻境出现裂痕。
李青趁机踏出一步,周身岁月光晕与玉佩共鸣,竟在星空中展开半卷古画——画中没有星辰,只有老槐树下载着风筝的少年,和树下缝补衣服的母亲。
"前辈的星轨能算尽天道,"李青的声音穿过幻境裂隙,"可曾算过,这树下一针一线的暖,比亿万星辰更重?
"古画展开的刹那,星轨锁链轰然崩裂。
老者退后半步,袖中银河泛起涟漪,十二颗主星竟有三颗黯淡下去。
他盯着李青腰间的玉佩,忽然抚掌而笑:"好一个人间重晚晴!
罢了罢了,这永生者的道,果然不该用星辰丈量。
"说完,老者化作一道星光没入玉楼,楼阁飞檐的光阴鱼纷纷游向李青,在他掌心聚成一枚星轨令牌。
废墟中的碎光阴修士早己没了声息,只余下满地发光的记忆碎片。
李青拾起一枚碎片,里面映着星斗阁主年轻时在老槐树下躲雨的画面。
他忽然明白,这洛轩大陆的真正法则,从来不是弱肉强食的修仙界,而是被所有生灵用心记住的瞬间。
当第一颗真正的星辰升起时,李青望向北方。
星斗阁的玉楼己化作天边的星子,而他脚下的废墟里,正有无数光阴蝶破茧而出,翅膀上映着青州城凡人的笑脸——那些曾被修仙世家视为草芥的生命,此刻正被岁月悄悄铭记。
"李先生,"阿木的声音从远处传来,他身后跟着一群扛着药箱的凡人,"苏姑娘说,城西流民窟又有修士在抢灵草..."李青握紧星轨令牌,岁月光晕在他周身缓缓流转。
他知道,星斗阁主的意境比拼只是开始,这洛轩大陆上,还有太多被遗忘的"人间重晚晴",等着他用岁月去一一拾起。
而在千里之外的星斗阁,月白道袍的老者望着星图上新增的光阴星,对身旁童子笑道:"去把那卷《光阴殿残篇》取来,老夫要看看,当年殿主说的时光邮差,是不是真的出现了。
"童子应声而去,老者却望着青州方向,喃喃自语:"算天宗的熵虫快破界了,这不懂修仙的永生者...或许真是变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