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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帘之隔的外面传来谢元洲贴身侍卫许三的声音:“公子,您怎么亲自下来了?要做什么吩咐属下去便是了。”

谢元洲面露无奈,转头看向车窗,许三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就看到了杨慕绾笑意吟吟的脸。

“可是……”许三面露难色,欲言又止。

谢元洲往京味斋的铺面走了几步后猛地又停住了脚步,他是背对着马车的,因此只有许三能看清楚他发青的脸色。

京味斋是盛京最有名的点心铺,各式各样的点心糕点都有,宫里都经常派人出来大量购买,店铺门口从早到晚基本上都是挤着一堆嗷嗷待哺的人的。

许三试探性的开口:“……要不,还是属下去吧?”

杨慕绾心底发笑,却仍嫌不够,柳眉轻轻一皱,娇滴滴的喊:“三郎……”

谢元洲深吸一口气,重重一拂袖:“罢了,你在此处守着马车,还是本公子亲自去吧。”

幸运的是,盛京中的人对于三公子这张脸还不算陌生,见到他走过来纷纷让开了一条空地供他通过,毕竟他的身份贵重。

谢元洲去买点心的间隙,杨慕绾忽闻街道前方传来鼎沸人声,车夫不由得把马车停得再靠路边一点,嘴里忍不住念叨着:“什么人这么大排场……”

杨慕绾透过车窗探出头去,只见前方街道上熙熙攘攘的人群像潮水一样分开,伏跪在街道的两侧,中间由四名骑兵做开路先锋的超长车队招摇过市,黑色龙纹为底绘的旌旗招展,上面一个大喇喇的帝字证明了这是宫里的人。

宫里的禁卫军?能劳他们护送的是什么人?为什么前世她没见到过这样一个人物?

卫队看了许三出示的令牌点了点头,继续往前。

这时杨慕绾才看清,他们护送的是中间那个步辇,这步辇是圆形的,很是华贵,一道人影端坐其中,几层浅金色的纱幔垂下,外面几层是撩开的,唯有最后一层纱幔是拢在一起的。

那步辇与杨慕绾所乘坐的马车浅浅擦肩而过,杨慕绾忍不住皱起了眉头盯着步辇中的神秘人,那层薄薄的纱幔并不能遮掩什么,神秘人似有所感地浅浅撩起眼皮看了过来。

周围密密麻麻跪伏着的人群里不知是谁倒抽了一口凉气,亦如杨慕绾此刻早已不受控制的心跳,那是一种近乎本能的反应。

就好像谁被他这样看一眼都会觉得心跳加速血液沸腾。

步辇中端坐的人一身黑色圆领袍,腰束玉带,袖口和衣襟用金线勾勒纯白花朵纹样,那花朵的样式并不熟悉,依稀可见比牡丹更为华贵还多出几分艳色,那花将他与生俱来的矜贵与清隽衬得愈发卓绝。

一双凤眸狭长清冷,玉骨冰姿,宽大的衣袖垂下,手中似乎握着一卷竹简。

即便是活过一世的她也不得不承认,这是一张堪称绝色的脸庞。

很快,步辇就摇摇晃晃走远了。

在这个世上人分三六九等,贫富贵贱,哪怕是见到拿着饷银履行职责的禁卫军,只要跟宫里沾染上关系都要高人一等,这样的情境下平民百姓不管老幼妇孺皆需要跪拜至看不见旌旗了才能起来,而身份贵重的人则需要退避。

禁卫军队彻底走远了,这些百姓才搀扶着从地上站起来恢复如常继续做自己的事,杨慕绾放下车帘,眉尖紧蹙,那个人她确定前世今生都没有任何印象,但她却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前世今天这个日子她还在跟谢元洲后院的女人为鸡毛蒜皮的事争论不休,压根没想回门的事,对她来说好不容易嫁到爱慕了十几年的夫君家里,而侯府她已经住了十多年了早就腻了。

她不愿意回门,也没有人敢说什么,自然随她去了。

掌柜的亲自接待的谢元洲,加之有这么多人为他走后门,他也没费多大劲就买到了想要买的点心。

京味斋不愧是盛京第一斋,不仅是点心味道好,连包装油纸也十分精致,上面描绘着栩栩如生的盛放红梅,他们每个季节的包装纸是不一样的,春天的话,包装纸上就会选一种符合节气的花朵,夏秋也不一样。

谢元洲带着一身风雪气息钻进马车车厢,把那点心放到杨慕绾眼前,笑着问道:“如今阿绾可满意?”

杨慕绾压下心中所有疑虑,接过点心露出一个明媚的笑:“三郎待我果然一如初见。”

谢元洲笑着看她,脸上闪过无奈,伸手拍去衣摆沾的霜雪,在一旁坐下吩咐道:“继续走吧,方才外面怎么了?”

许三走在马车一侧答道:“若属下没有猜错的话,应该是皇帝陛下派来护送幽云国太子入宫觐见的队伍。”

谢元洲微微敛眉,语气莫测道:“幽云国太子……归梧。”

“正是。”许三应答。

两人没有在这个话题上多做停留,杨慕绾全程不动声色盯着他看,他脸上哪怕一个细微的表情也没能逃过她的眼睛,正打算收回视线,谢元洲却忽然抬起了眼皮,侧眸看了过来,瞳仁中寒光一闪而逝。

谢元洲也是盛京数一数二的美男子,眉目清隽疏朗,挑起唇片声线凉凉:“阿绾,你在看什么?不是要吃点心吗?怎么还不吃?”

杨慕绾心中咯噔一下,猛地沉了下去,这样的谢元洲很危险!极其危险!

前世但凡他露出这样的神情搭配这样的语气,没有不死人的,即便她已经数次告诉自己,她已经不是前世那个任人揉捏的落魄侯府嫡女了,但谢元洲给她带来的恐惧仍然深埋骨髓里。

杨慕绾强行扯出一个笑,将注意力集中在了手里的点心上,她开始解包裹糕点的油纸上的结,不知道是结太复杂了还是她心思不在这里,半天都没解开,她汗水都要出来了。

谢元洲的眸子一转,落在她隐隐发抖的手上,如同毒蛇吐出危险的蛇信从你脸上扫过一般开口:“阿绾……你为何在发抖啊?”

杨慕绾心里一团乱麻,方寸大乱,难道被他看出什么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