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使自天边而来,一片片无瑕白羽裹挟着流火坠向开裂的地面,空中七张正在腐烂的人脸浮起浅淡微笑,大颗泪水滴落,在半空中化作滚烫的脓水。
一片火海的钢铁森林隐隐飘扬着旗帜,一个少女站在高地,大喊着什么,挥舞手中旗帜,却被一片白羽正中心口,坠下高塔。
“反叛军!”
一声高过一声。
手腕突然被抓住,我回头看去,是一副顶着一头红发,眼中跳动着翠色火焰的骷髅。
又一眨眼,骷髅变成了艾伦。
骷髅抓着我的手腕带我往前走,眼前明明暗暗,只有那套橙红色的囚服始终如一。
到底是艾伦还是骷髅?
我这么想着。
惊慌失措的艾伦抓着我的肩膀反复摇晃,我猛然回过神来。
另一个角落,站着404的其他人,是一个远离混战的清静之地。
半年以来,他们对我时不时会出现幻觉己经变得不足为奇,却也没有彻底习惯——其实我也没有。
幻象和现实交织在一起并不是什么美好的事情。
有时我会分不清,它到底是客观存在的事物,还是一个奇妙的念头?
我是说,我在某个时间点之前一定还是个正常人,但奇怪的是,有关于废土降临后一首到入狱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我都有些模糊了。
很奇怪,但一切都像是隔了一层厚厚的雾,几乎只有几个含糊不清的的片段。
成为狱友的头一个月,正巧赶上监狱的体检,体检单子放到医务室后,在旁人看来十分不正常的举动终于有了准确的答案。
体检单上“心理健康”那一栏,他们给我填的是“重度妄想症,精神极度亢奋,具有难以治愈的精神问题。”
但要我说,这简首是在胡说八道。
按理说,这么严重的精神问题我应当进精神病院,一审也是这么判的,但二审的时候,这个观点被一票否决了,虽然我记不大清自己为什么被抓,到底犯了个啥罪,但我显然非进监狱不可。
来之前他们倒是给我请了心理医生,使用一种偏向神秘侧的治疗手段,走的是“让我深入你的内心治愈你”的那种调调,但治疗不久就籍籍而终,几个这么做而深入我的精神的心理医生反而变得疯疯癫癫。
有一个年轻的心理医生当场崩溃,哭着说他看到一群长得一模一样的小女孩围着他跳舞,蝙蝠怪人骑着彩虹小跳来跳去。
他的导师当场诊断他受到了极其严重的精神污染,之后就没人顾得上我了。
这显然不是我的问题。
我的逻辑思维能力正常,而且生活自理能力有目共睹,重度精神病简首是无稽之谈。
医生认为我会出现的这些幻觉显然有蹊跷,但确实不是重度精神病应该有的反应。
横竖,这些幻觉影响不了每个月的保留节目。
“废土”自身保留有一套“游戏场”机制,在降临初期,就依靠这种机制不定时拉取人类进入各种“游戏场”,也就是俗称的“副本”,“玩家”为了生存就会努力通关“副车”,而且没有“复活”机制。
“废土”借此逐步与地球重叠,强行改造。
现在大概还处于“融合期”——大部分人都不知道,别问我怎么知道的,我就是知道。
大概是一个老头告诉我的吧。
简言之,我们这些废土监狱十西区的囚徒们,每个月都要进一次“游戏场”,而且还多了一种游戏方式:扮演“NPC”的角色。
掐指一算,距离上一次“副本”也己过去了30日,不出意料的话,进入副本也就在这几天,也难怪大家今天这么躁动。
不过让囚徒们去扮演的NPC多是炮灰,也不乏有轮到个必死结局的倒霉蛋儿。
我的策略一向是能苟则苟。
这个副本好像不太一样。
你是安德诺尔伯蕾格瑞菲妮莎女伯爵,居住在科孚岛郁金香庄园……同往常一样,我眼前首先闪现出字幕,介绍着我所扮演的角色和这个游戏场的大致背景。
但除此之外,还有明确的玩家任务定位面板,还是一串红色的“未开启”——这是之前那些场次里从来没有过的,而且怎么看,都不是一个普通NPC应有的配置。
喂?
有人吗?
一个慢吞吞的声音突然在我脑子里响起来。
“哇哦!”
我一挺身坐起来。
虽然眼前还是字幕和一片漆黑,但身体能清晰地感受到柔软舒适的触感。
可以理解为游戏载入中,触觉己经到了,但视觉还没到。
3006744号囚徒?
我愣了一下,发现3006744号正是自己。
我的幻觉啥时候这么智能了?
不是幻觉,蠢货!
是主人!
我租下了你!
那声音似乎听到了我在想什么,气急败坏地反驳道,这场游戏里我租了你,你要为我工作!
凭什么?
我这么想着,也这么问了出来。
背景处似乎有笑声一片。
脖子一痛,电流贯穿了我的全身。
那声音急促又尖锐。
凭什么?
就凭这个!
你脖子上那玩意儿的控制权现在在我手里,我就是你的临时主人!
它尖叫道,你得听我的!
我花了二十万洛克租下你,你要听我的话!
洛克是废土货币中面值最高的一种绿色小纸片,废土居民们的大部分不高兴的理由都和这种绿色小纸片有关——真是怪事一桩,因为从到尾不高兴的又不是绿色的纸片。
而我们也差不多。
我抬手往脖子上一摸,摸到一个冰凉的小圆片,试图把它抠下来,又得到了它的慷慨解囊,哈,干得漂亮。
我不无嘲讽地想,现在它们又开始使用“×特遣队”的套路了?
往人脖子上安东西迫使他们就范什么的?
实话说,老套又掉价。
那个自称为我“临时主人”的声音在沉默中,似乎在被背景音中的什么嘲笑。
诚然,对于被租下什么的我完全不是个胡皮,但那个声音的主人显然也不是个弗洛德。
不管怎么样,这场游戏你必须赢!
我付出了这么大的代价给你搞到了这个身份,玩家一个都不能通关!
一个都不能!
它又像一只尖叫鸡一般叫嚷了些什么,但我几乎听不清。
视野逐渐清晰,视力模块加载完成,声音戛然而止。
我发现自己深深地陷在一堆软垫内,烛火摇曳出暖黄色调,整个洛可可式的小客厅笼罩在温暖又让人昏昏欲睡的香气中。
这是一个八角形的小房间,挂着玫瑰色缓缎和印度平纹细布的双层门帘与帷幔。
总体来说它显得娇小玲珑夫人们会见客人的那种典型的小客厅。
“客人”们就是这场游戏的玩家。
在背景设定中,他们是科学岛总督的“贵客”,而女但爵是岛上最尊贵的代为招待。
玩家主线任务是谁杀死了亨利,但我连那个亨利是谁都不知道。
万幸的是客人明天早上才到,而小客厅的古老钟摆才将将鸣了五下。
那个声音交给我的任务是“不让一个玩家通关”,而通关的条件就是找出杀死亨利的凶手。
介于背景提示里未出现有关的信息,也可以粗略地理解为,玩家到来之前,我还有一晚上的时间寻找线索,以及——我的队友。
————————目前可以公开的情报:“废土”自带“游戏场”机制洛克是废土货币中面值最高的一种绿色小纸片监狱处于废土十西区,原地球澳大利亚地区,狱卒多为青蛙人废土降临地球时似乎还自带了废土生灵,它们充当着侵略者和统治者的角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