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甲缝里渗出的汁液染红指节,像极了夏栀雅前天被玫瑰刺破的虎口。
玻璃门内传来衣料摩挲的轻响。
夏栀雅踮脚够顶层晾晒的干花,薄荷绿围裙带子从腰间滑落,垂在铺满夕照的大理石地面晃成柳枝。
沈淮宇盯着那根带子看了三秒,突然被石榴籽呛得咳嗽。
“七夕订单要三十束红玫瑰?”
夏栀雅抱着牛皮纸本从冷藏室探出头,发梢沾着几片鸢尾花瓣,“可冷库只剩十五把了。”
沈淮宇擦着指尖石榴汁起身,肩胛撞上悬挂的铜制风铃。
叮咚声里他嗅到清苦的栀子香——她总把晒干的栀子花缝进袖口当香囊。
“去花卉市场现挑。”
他摘下墙面的电动车钥匙,金属碰撞声惊醒了蜷在纸箱里的三花猫,“你要不要......”“我去挑花!”
夏栀雅己经扯下围裙,薄荷绿裙摆扫过沈淮宇来不及收回的指尖。
他望着空空如也的掌心,突然想起中药铺晒干的栀子入药前,也是这样猝不及防地从筛网缝隙溜走。
暮色中的七桥瓮花市飘着鱼腥草气息。
夏栀雅蹲在摊位前挑玫瑰,指尖抚过丝绒质感的花瓣轻声哼唱:“好一朵美丽的茉莉花——”尾音被突来的喷嚏打断,鼻尖蹭上花粉染成淡金色。
“你对玫瑰过敏?”
沈淮宇盯着她泛红的眼尾。
“只是打喷嚏啦。”
她抱起满怀殷红如血的卡罗拉玫瑰,花刺穿透牛皮纸扎进小臂也浑然不觉。
沈淮宇突然夺过花束,沾着石榴汁的指尖捏着创可贴按在她渗血的伤口。
回程时电动车挤过狭窄的巷弄。
夏栀雅怀里玫瑰扫过沈淮宇后背,花香混着珠江路糖炒栗子的焦甜钻进他衣领。
后视镜里她的影子随车颠簸轻轻晃动,发间栀子干花落在沈淮宇肩头,像栖霞山清晨坠落的星屑。
深夜十一点,最后一束玫瑰裹上鎏金纱网时,夏栀雅忽然从工作台底下摸出个铁皮盒。
“给你留的。”
掀开盒盖是排列整齐的糖炒栗子,每颗壳上都用银笔写着花语——迷迭香是回忆,风信子代表暗恋,最底下那颗刻着栀子花的永恒。
沈淮宇指尖抚过栗壳纹路:“这是......”“顾客预订花束的祝福卡废稿。”
夏栀雅耳尖泛起薄红,低头给桔梗花打螺旋铁丝,“扔了可惜。”
花店老式座钟敲响第十二下时,沈母端着酒酿圆子推门进来。
夏栀雅趴在堆满玫瑰碎叶的桌上睡着了,掌心还攥着刻有“沈”字的铜质花剪。
沈淮宇取下她发间的花瓣夹进《花卉图鉴》,忽然瞥见她袖口露出一截泛黄纸页。
那是本手工装订的花语手账,最新一页画着蹲在石榴树下的青年,旁边注解:“5月20日,他指甲缝里的红像朱雀桥的落日。”
窗外飘起细雨,沈淮宇将毛毯轻轻盖在夏栀雅肩头。
三花猫跃上工作台碰翻了铁皮盒,刻着“永恒”的栗子滚落到他脚边。
此刻他尚不知道,三天后那通打断七夕订单的越洋电话,会让这个弥漫着栀子花香的夏夜成为往后岁月最痛的倒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