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关于花
好容易得了个干净明亮的晴天，殷草起了个大早，心情轻快地去校场练剑。
白雪皑皑地堆在松树上，时不时无声地簌簌掉落，砸在雪地里。
殷草练完剑回来，就被这雪砸个正着。
她下意识地抖了抖耳朵，大些的雪块儿便落到肩上，慢慢融化。
她理了理衣襟，抬头突然看到石泠正走出竹屋的院门，乌发随风而动，看着她的模样一蹙眉，身形一闪，便到了她身旁，抬手拂下残留的雪粉，又作势要解下披风。
“师父，没事的，不冷。”
殷草忙按住石泠的手，指着自己，道：“你看，我还有点出汗呢。”
的确，刚做完早课，她脸色有点发红，呼出的热气升腾在空气中纠缠成白雾。
“那更要捂好，吹风着凉了可不是开玩笑的。”
石泠不由分说将人裹了起来，又道：“回屋休整会，等我回来。”
殷草走进竹屋。
屋内按聚灵阵布置的灵石正散出温热的暖风，屋子里东西不多，却很有生活气息。
殷草看着石泠走前未收好的棋盘，不由笑了，坐下观摩思索一会，却也没有动棋子。
她来之前，石泠就住在这里，屋内除了一个大书架、一张书案、一张床外几乎没有其他东西。
她来后，屋外被闲置几乎枯萎的海棠突然被无声地照顾起来，日积月累地，居然在某个春天的早晨开了一大树花，晃晃地悬着，那时不过***岁的殷草几乎每日都要去树下坐一会，靠着树不知在想什么，很安静，却也掩饰不住愉悦。
不知是不是新增了聚灵阵的缘故，本只能开七八日的海棠，居然自那以后，每年都开上月余，即使花灭了，叶子也依旧茂密好看。
殷草很喜欢这棵海棠。
石泠说等她回来，殷草便没有再到山上去晃。
这个季节许多妖兽都冬眠了，少数不冬眠的，也都畏寒闭门不出，因此松山年年冬天都很冷清。
殷草还是每日辰时去校场练剑，偶尔去晚一点，也是有别的练习，倒是很让石泠省心。
石泠回来时，天己暗了，屋内烛光融融，暖黄的光下她看到殷草正眼巴巴地站在门口候她，心里一软，不由轻轻拥了一下少女的肩，这才进屋，端起某狐狸备好的热茶啜了一口。
殷草替她脱下被风吹得冰冷硌手的披风，掸去雪粒，挂在衣架上慢慢地烘。
两人都不是闲话多的人，殷草长大后说话也没有小时候多了。
屋里很安静，偶尔会听到烛火哔剥轻响。
殷草在书架前走了两圈，随手抽出一本，不出所料又是话本子。
她翻了两页，忽然出声：“师父，书上说美人如花，那……你觉得，我像什么花？”
话说出口她就后悔了，这是什么奇怪的问题，哪有徒弟会问师父这种问题的？
先不说师父会觉得她是美人吗，这种问题明显就很冒昧……还没等她在心里转完一万种打圆场的话术，忽然听到石泠几乎没有犹豫的一句：“海棠。”
她抬眼看去，石泠还是不紧不慢地喝着茶，似乎并无任何异样，就好像她问师父剑招，石泠答第一步平刺一样，在解答一个再寻常不过的问题。
她不由笑了，上前坐在石泠对面，托腮道：“我觉得师父像梅，又傲，又美。”
暖色的烛光给她的轮廓镀上一圈毛边，石泠伸手摸了摸狐狸耳朵，道师父也是你能编排的？
声音里却是笑意。
殷草笑开，也给自己倒了杯茶，慢慢饮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