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福利院的路上，程曜第三次提醒小满。
出租车在郊区的石子路上颠簸，小满攥着背包带，心跳随着车身的摇晃而加速。
自从昨晚看到那张老照片，她的脑子里就乱成一团。
**星星和曜曜。
**她偷偷瞥向身旁的程曜。
他今天没穿惯常的黑色衬衫，而是换了一件深灰色毛衣，衬得肤色更冷白。
车窗外的阳光掠过他的侧脸，勾勒出一道锋利的轮廓线。
“那个……”小满鼓起勇气，“程曦多大了？”
“十西岁。”
程曜的目光始终望向窗外。
“他为什么住在福利院？
你们父母……”“到了。”
车猛地刹住，程曜推门而出，没给她问完的机会。
小满抬头，一栋灰白色的建筑立在眼前，铁门上的牌子己经褪色：**“晨星儿童福利院”**。
她的太阳穴突然刺痛了一下。
**这个地方……她好像来过。
**程曦坐在钢琴前，背对着门。
他比小满想象中还要瘦小，穿着宽大的蓝色卫衣，手指悬在琴键上方，却没有按下去。
“程曦。”
程曜的声音罕见地柔和下来，“我带了个姐姐来看你。”
男孩一动不动。
小满小心翼翼地走近，从包里掏出拍立得：“程曦，要拍照吗？”
钢琴前的背影僵了一下。
程曜低声道：“他讨厌相机。”
小满正要收起相机，程曦却突然转过头来——**那是一张和程曜有七分像的脸，但眼神空洞得像个玻璃娃娃。
**他的目光落在小满的手腕上。
小满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发现自己今天随手戴上的，正是那条彩色珠子手链。
程曦的嘴唇动了动，发出一个模糊的音节：“……星。”
程曜猛地抬头。
回程时，暴雨倾盆。
程曜一反常态地沉默。
小满看着车窗上蜿蜒的雨痕，终于忍不住问：“程曦刚才……是不是叫我‘星星’？”
车内的空气瞬间凝固。
程曜的手指在膝盖上收紧，骨节发白：“你想起什么了？”
“我……”小满的太阳穴又开始刺痛，“我好像小时候来过这家福利院。”
一道闪电劈过，照亮程曜骤然苍白的脸。
下一秒，出租车猛地打滑——“砰！”
车身狠狠撞上路边护栏。
小满眼前一黑，感觉有人用力把她护在怀里。
汽油味混合着雨水的腥气涌入鼻腔。
她睁开眼，发现程曜的手臂横在她胸前，袖口被玻璃划破，渗出一道刺目的血痕。
“程曜！
你受伤了！”
他恍若未闻，只是死死盯着她的眼睛：“苏小满，你究竟是谁？”
雨声震耳欲聋。
小满的视线模糊了。
**记忆的碎片突然闪现——****夏日的草坪。
****戴着机械表的小男孩。
****“星星，等我长大……”**她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
就在这时，手机***突兀地响起。
程曜接起电话，脸色骤变：“程曦不见了。”
暴雨导致山路塌方，他们被迫在最近的图书馆过夜。
小满帮程曜包扎手臂时，发现他的手腕内侧有一个极小的纹身——**一颗五角星，己经褪色到几乎看不清。
**“这是……”程曜抽回手：“与你无关。”
停电了。
黑暗笼罩的图书馆里，只有应急灯发出惨淡的绿光。
小满听见程曜的呼吸声越来越重，最后变成急促的喘息。
“程曜？”
没有回应。
她摸黑找到他，发现他蜷缩在书架角落，浑身发抖。
**幽闭恐惧症。
**小满突然想起笔记本上的记录：“Day 41：停电诱发惊恐发作，持续37分钟。”
她毫不犹豫地握住程曜冰冷的手：“听着，我们现在在星际飞船里，刚刚穿过虫洞……”程曜的手指猛地收紧。
小满继续编故事：“窗外是仙女座星云，那些绿色的光是外星水母……”渐渐地，他的呼吸平稳下来。
不知过了多久，程曜沙哑地开口：“你小时候……也这样讲故事。”
小满的心跳漏了一拍。
“七岁那年，福利院地下室。”
他的声音轻得像叹息，“你就是这样，牵着我的手，说我们在太空舱里。”
**记忆的闸门轰然洞开。
**小满想起来了。
**全部想起来了。
**凌晨三点，雨停了。
程曜靠在窗边睡着了，睫毛在月光下投出细碎的阴影。
小满轻轻翻开他的笔记本，在最后一页的空白处，她看到一行新添的小字：**“找到星星了。
但她不记得约定。”
**她的眼泪砸在纸页上。
突然，手机屏幕亮起。
是林小雨发来的消息：**“查到了！
程曜父亲当年领养程序有问题，他根本不是程家亲生的！
还有，程曦的病例显示——”**消息戛然而止。
小满抬头，发现程曜不知何时己经醒了，正静静地看着她。
他的眼神让她浑身发冷：“现在，你准备好听真相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