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在即将碰到襁褓之时，恒帝还是停下了动作，手指颤抖，握拳又松开。。。
如此反复，始终没能将婴孩抱过来。。。
恒帝闭上眼，他无法想象，皇后若是知道是他亲口下了命令，要舍弃他们的孩子，会如何。。。
会怨他的吧。。。
甚至会恨吧。。。
可他能怎么办呢？
孩子还能再有，可皇后，他的若宁只有一个。。。
他不能没了她，决不能！！
恒帝睁开眼，眼神决绝，语气淡漠吩咐道，“赐金棺，着礼部按太子仪制停灵相国寺，三日后入葬皇子陵。
另彻查今日御花园皇后摔倒一事，凡牵连者一律杖毙。”
语毕，恒帝再不看一眼，抬脚往寝殿内走去。
此时寝殿内，皇后的陪嫁嬷嬷己将皇后擦拭了一遍，清理了秽物，瞧着整洁，空气中却仍存留着浓郁的血腥味，昭示着不久前这里曾发生的命悬一线。。。
恒帝看着床上躺着的人儿，就这么安安静静的，全然没有了方才听到的撕心裂肺的叫喊声，仿佛一切都是他的错觉，他的若宁没有早产，他的皇长子也仍好好的呆在她母后的肚子里。。。
可是恒帝知道，一切都变了，今早还对着他缱绻温柔的若宁，那温暖的笑意，眷恋的眼神，才短短不过三个时辰。。。
一切都要变了。。。
恒帝抬手，慢慢抚上皇后苍白的脸颊，替他擦了擦额头沁出的薄汗。。。
所有的动作都那般轻轻柔柔的。
恒帝不说话，只专心手上的动作，而一旁跪伏在地的何院首确是不敢说话。。。
世人皆道恒帝继位三年，为百姓谋福祉，为天下创太平，大周境内百姓富足安康，是数十年难得一见的明君圣主。
只有宫里的老人才知道，恒帝骨子里是多疯狂的一个人，手段毒辣，杀伐果决，若说恒帝是一把锋利无比的刀，那皇后才是那把能镇住刀锋的鞘。。。
“说吧。。。”
头顶突如其来的声音打断了何院首纷杂的思绪，此时何院首己然双腿发麻，但仍是硬着头皮，颤声道，“启禀皇上，皇后娘娘早年受过重伤，伤了根本，多年来身体虚弱，常年体寒，此次有了身孕本就不易，现下因早产又伤了身子。。。
这。。。”
恒帝垂着眼眸，静静听着，又仿佛一个字也没听进去，见何院首停下了话头，他缓缓抬眼，目光一寸寸的从何院首颤抖的双手往上刮去，首至与何院首西目相对。
这一刻，何院首有一种被狼咬住了脖子的窒息感。。。
冷汗一下子沁了出来，打湿了他的头发，也浸湿了他的里衣。。。
“说下去。。。”
恒帝淡漠冷静的声音响起。
可越是淡漠的声音，在何院首听来却越可怕，仿佛暴风雨来临前的平静。。。
这听似冷静的声音里却蕴含着旁人无法窥觑的怒火。
半晌，在恒帝的眼神威压下，何院首咬着牙说出了后半句话，“恐怕日后再难有子嗣。”
说完，何院首“砰”地一声将头死死抵在地上，仿佛如此就能忽视掉恒帝瞬时爆发而出的杀意。
时间仿佛静止，过了许久，就在何院首再也跪不住要倒地的时候，头顶响起了恒帝轻如鸿羽般的声音，“不要告诉她。。。”
这声音仿似喃喃自语，但何院首知道，他。。。
活下来了。。。
毕竟，死人是绝不会说出秘密的，恒帝留下了他的命。。。
“臣遵旨！
臣告退！”
恒帝无力摆手，何院首如蒙大赦，抬手擦了擦满头的汗水，颤着腿退出了坤宁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