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根琉璃骨刺穿透青衫,在烛火中折射出三百道扭曲的镜影。
那些扎入穴位的镜片并未坠落,反而悬空排列成梵文星图——正是大昭寺地宫失传的《破障经》残篇。
"你听,镜子在唱歌。
"拂尘突然捂住右耳,左手指向东南角的破镜。
她腕间十二枚铜钱叮当作响,其中刻着"子"字的铜钱突然迸裂,碎屑在空中化作更漏虚影。
徐靖雨这才惊觉,自己琉璃化的骨骼正与铜镜共振。
那种声音像是筚篥混着骨笛,每声呜咽都激起镜面涟漪。
西北角的铜镜突然映出匪夷所思的画面:他五岁时误闯祠堂,父亲砸碎的往生镜里飞出无数铜钱,那些钱币落地生根,长成挂着人脸的青铜树。
"骨鸣梵音......"拂尘的绢带被气浪掀飞,露出瞳孔中旋转的十二瓣曼陀罗,"这是娑罗树灵哭诉的声音。
"话音未落,东南角的破镜轰然炸裂。
飞溅的镜片在空中熔成铜液,暴雨般倾泻而下。
徐靖雨本能地抬手遮挡,却发现雨滴在触及皮肤瞬间凝固成小镜——每面微型铜镜都映出他不同的死状:七窍流血、经脉寸断、被树根绞杀......"小心!
"拂尘的经幡卷住徐靖雨脖颈猛地后拽。
他方才站立的地面被铜液腐蚀出"雨"字孔洞,洞中伸出布满眼睛的惨白手臂——正是镜妖本体!
**************************************那怪物浑身镶嵌着三百六十面铜镜,每面镜中都封印着徐家先祖的残魂。
最骇人的是它腹部裂开的巨口,獠牙间卡着片琉璃叶,叶脉上"雨"字正渗出金色汁液。
"用血写咒!
"拂尘割破手腕,血珠凝成降魔杵刺向镜妖。
怪物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尖啸,浑身铜镜应声炸裂。
飞射的碎片在空中熔成铜液雨,落地即化作人脸铜镜。
徐靖雨亲眼看见,一面铜镜里映出的药铺掌柜突然眼球脱落,变成镜傀爬出镜面。
琉璃骨刺突然自主暴长。
徐靖雨被无形之力推向镜妖,心口钻出的娑罗树枝贯穿怪物胸膛。
喷涌而出的不是血液,而是滚烫的铜液——正是徐家铸镜用的金红熔浆!
"卍!
"徐靖雨咬破舌尖,将血喷在最近的铜镜上。
血珠竟在镜面自动游走,不仅写出梵咒,更补全了《铸镜谱》缺失的那页图文:徐家先祖将婴儿浸入铜液,铸成刻有生辰八字的镜胚。
镜妖在惨叫声中融化,铜液里浮起枚青铜钥匙。
徐靖雨伸手触碰的刹那,钥匙突然活物般钻入他中指旧伤——那是三日前拂尘用银针刺破的位置。
**************************************剧痛让徐靖雨跪倒在地。
他看见钥匙在血管中游走,最终停在心口"雨"字烙印处。
十二枚铜钱从拂尘腕间飞出,在他头顶排成往生阵。
当刻着"丑"字的铜钱炸裂时,记忆如毒蛇撕咬灵台:七岁那年冬夜,他亲眼看见"大夫"脑后嵌着铜镜。
镜中映出的根本不是药箱,而是熔炉里挣扎的人形。
那些每月来诊脉的"人",会在临走前用银针刺入他中指,取走的血珠里裹着琉璃碎屑。
最恐怖的画面在阵法中央浮现:迦叶尊者将娑罗树枝插入徐家先祖心口,树枝末端竟连着青铜钥匙!
而此刻佛国的娑罗树灵正被三百条铜锁禁锢,每条锁链都系着徐家人的魂魄。
"现在你该明白了。
"拂尘的声音仿佛隔着水幕,"那些大夫都是镜傀,他们取血不是为了治病......"地面突然隆起青铜镜面组成的人脸,打断了她的话。
人脸张开巨口,吐出的竟是徐靖雨父亲的声音:"逆子!
徐家世代荣光岂容你毁......"琉璃骨刺突然暴起,将人脸镜面绞成碎片。
徐靖雨浑身经脉浮现金色纹路,那是往生镜的铸造图。
他听见自己骨骼发出梵音轰鸣,三百面铜镜应声炸裂,飞溅的碎片在空中组成血色谶语:镜非镜 人非人雨落菩提方见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