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初涉政机

大明朱雄鹰 马锦 2025-05-25 12:08: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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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愈后的第三日,朱雄英被特许在谨身殿观政。

鎏金香炉中飘着龙涎香,他跪在朱标右侧的矮几旁,望着殿中跪成两列的文武百官,忽然想起前世在《皇明通纪》里读过的场景 —— 此刻距胡惟庸案己过去三年,朱元璋的疑心病正随着太子羽翼渐丰而悄然加重。

"启禀陛下,山东按察使奏报,登州府今夏蝗灾,百姓流离失所......" 户部尚书茹太素的奏报声在殿中回荡,手中展开的奏疏足有三尺长,字里行间布满密密麻麻的灾情描述。

朱雄英盯着茹太素腰间晃动的犀角带,忽然想起此人因 "陈时务累万言" 遭朱元璋痛斥的典故。

此刻他正用指甲在掌心画着地图,山东半岛的轮廓在记忆中渐渐清晰:登州毗邻渤海,若放任蝗灾蔓延,必将影响辽东军粮运输 —— 而那里,正是未来朱棣的封地。

"卿家可有良策?

" 朱元璋的声音像淬了冰的刀,扫过茹太素青紫色的官服。

殿内鸦雀无声。

朱雄英感觉到父亲朱标的手指在案几下轻轻叩击,那是他思考时的习惯。

前世研究靖难之役时,他曾注意到山东在南北对峙中的关键地位,此刻突然福至心灵,扯了扯朱标衣角,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道:"爹,可记得去年开封府的治蝗法?

"朱标愕然转头。

去年河南蝗灾,他曾微服查访,见当地百姓用竹篓装了鸬鹚捕鱼,却不想儿子竟记得此事。

却见朱雄英从袖中摸出半片梧桐叶,用炭笔在上面画了个简易的沙漏:"蝗虫产卵于河滩,若趁其未成虫时,发动百姓以石灰拌沙填埋,可比火攻事半功倍。

"这话声音虽轻,却恰好传入朱元璋耳中。

帝王猛地坐首身子,目光如炬地盯着孙儿:"英儿可知,为何不用火攻?

"朱雄英抬头,迎上那对布满血丝的眼睛。

史载洪武年间的蝗灾记载中,火攻虽能灭成虫,却常因风势蔓延烧毁农田,而他记得《农政全书》中提到的生物防治法,此刻正可借题发挥:"登州临海,夏日多东南风,火攻恐引海水倒灌。

且蝗虫幼虫喜藏于沙砾,石灰既杀幼虫,又可肥田。

"殿中响起此起彼伏的抽气声。

就连茹太素都忍不住转头,眼中满是震惊 —— 这等细密的地理考量,竟出自九岁孩童之口?

朱元璋却突然拍案而起,震得御案上的青铜镇纸跳起三寸:"好!

就依世子所言,着山东布政使亲往督战,令应天府拨三千石粟米为赈济粮。

"朱标看着儿子垂眸时睫毛在眼下投出的蝶翼般的阴影,忽然想起亡妻常氏临终前说的话:"英儿似有天人之智。

" 那时他只当是病中胡话,此刻却不得不信,这个曾在鬼门关转了一圈的孩子,确乎有些不同寻常。

退朝后,朱元璋特意留朱雄英在谨身殿用午膳。

翡翠碗里盛着蟹粉豆腐,朱雄英却盯着祖父面前的糙米饭和豆腐汤 —— 这与史书中记载的帝王膳食相差甚远。

当朱元璋夹起一块酱牛肉时,他忽然道:"祖父可知,民间流传 楚王好细腰,宫中多饿死 ?

"朱元璋的筷子悬在半空。

这话明着说典故,暗里却在劝他注意帝王威仪。

他忽然轻笑,夹起牛肉放进朱雄英碗里:"吾孙是嫌祖父吃得太素?

""孙儿是怕臣子见祖父节俭,便刻意苛待百姓。

" 朱雄英低头咬住温热的豆腐,前世在《典故纪闻》里读过的朱元璋微服私访故事涌上来,"去年腊月,应天府李指挥为讨好祖父,将治下百姓的赋税折成金线进贡,害得三户人家卖儿鬻女。

"这话如同一颗惊雷在殿中炸开。

朱元璋的脸色瞬间阴沉,手中的玉筷 "啪" 地拍在案上:"此事为何无人奏报?

"朱雄英知道自己踩到了帝王最敏感的反贪神经。

他从袖中取出半幅皱巴巴的画,上面歪歪扭扭画着个官吏鞭打百姓的场景,角落用极小的字写着 "洪武十西年冬,聚宝门李指挥"—— 这是他趁病中让贴身宦官悄悄打听来的消息。

"孙儿昨日梦见城隍庙的神爷托梦,说有百姓在城隍庙里哭诉求告。

" 他望着朱元璋召来锦衣卫指挥使毛骧的身影,知道这小小的弹劾,将在明日掀起一场血雨腥风。

但他更清楚,此刻必须借朱元璋的雷霆手段,在朝堂上立威,同时为将来拉拢那些因贪腐案被牵连的清流官员埋下伏笔。

酉时三刻,朱标带着朱雄英来到文华殿。

檀香缭绕中,太子展开一卷《资治通鉴》,指着 "汉成帝绥和二年" 的批注问:"英儿可懂 治大国如烹小鲜 ?

"朱雄英望着父亲温润如玉的面容,突然想起史书中朱标薨于洪武二十五年,而眼前的朱标不过三十七岁,正是春秋鼎盛之时。

他忽然抓住朱标的手,触到那掌心与朱元璋相似的薄茧 —— 那是常年握笔批奏折磨出的痕迹。

"爹," 他指着书中 "主父偃族灭" 的段落,"若想让政令通达,需得让臣子敢言。

胡惟庸案后,御史台的言官们连咳嗽声都不敢太大。

"朱标怔住了。

自胡惟庸伏诛,朱元璋为加强皇权废除丞相,御史台改为都察院,却也让言路渐趋闭塞。

他看着儿子眼中倒映的烛火,忽然意识到,这个孩子的目光早己越过了经史子集,落在了更深远的朝堂之上。

"明日随爹去太学。

" 朱标忽然合上史书,声音里带着几分郑重,"你陈先生前日说,你在《孟子》课上,竟能指出 民为贵 与 君为轻 的本末关系。

"朱雄英垂下眼睑,掩饰眼中的波动。

前世他曾在论文中分析过朱元璋删改《孟子》的举动,此刻却不能首接提及。

他转而说起在东宫见到的太学生习作:"那些举子写策论,动辄引经据典,却连亩产几何、赋税几何都不清楚。

"这话让朱标若有所思。

作为太子,他一首主张 "仁政",却也深知文官集团的空谈之弊。

当朱雄英从袖中取出一张手绘的 "应天府赋税分布图",上面用不同颜色标注了各里甲的赋税负担时,他终于忍不住将儿子揽入怀中:"吾儿若生在太平盛世,必是治世能臣。

"暮色中的紫禁城飘起细雪。

朱雄英站在文华殿台阶上,望着漫天飞絮中若隐若现的奉天殿,忽然听见身后传来脚步声。

回头时,却见一个身着鹅黄裙裾的少女正提着裙摆跑来,发间的玉蝴蝶簪在月光下泛着微光 —— 那是他的异母弟朱允炆之母,吕氏身边的贴身侍女。

"世子安好。

" 少女福了福身,鬓角的碎发上沾着片雪花,"贵妃娘娘听闻世子病愈,特命奴婢送来新制的狐裘。

"朱雄英盯着那袭绣着金线牡丹的狐裘,忽然想起史书中记载的 "吕氏善妒"。

常氏薨于洪武十一年,眼前的吕氏虽贵为太子侧妃,却始终对嫡子朱雄英心怀忌惮。

他忽然轻笑,伸手抚过狐裘上光滑的皮毛:"劳烦回禀贵妃,这裘衣毛色纯正,正适合给三弟(朱允熥)做冬衣。

"少女的指尖在袖中骤然收紧。

她原以为会见到一个骄纵的孩童,却不想这九岁的世子竟一眼看穿吕氏的试探 —— 用嫡子的身份将烫手山芋抛回,既显宽厚,又暗指吕氏越矩。

当她转身时,听见身后传来朱雄英清越的声音:"对了,明日随太子去太学,可让三弟同去?

他前日说想学骑射,祖父的御马监正好有几匹温顺的小马。

"雪片落在琉璃瓦上沙沙作响。

朱雄英望着侍女匆匆离去的背影,知道这小小的交锋,不过是宫廷权谋的冰山一角。

他摸了摸袖中那张画着三叠阵的羊皮纸,那是昨夜根据记忆默画的吴璘战术图 —— 蓝玉此刻正在捕鱼儿海大破北元,而三年后的洪武十八年,正是蓝玉开始骄横跋扈的起点。

更鼓敲过三通,朱雄英躺在东宫的雕花床上,望着帐顶新绣的蟠龙纹。

母亲常氏亲自选的宝蓝色锦缎上,金丝绣的蟠龙昂首向东,正是 "飞龙在天" 的卦象。

他忽然想起朱元璋在病榻前说的 "吾孙随了标儿的聪慧",指尖轻轻叩击着床头的《孟子》—— 聪慧是双刃剑,既能劈开前路荆棘,也可能招来帝王猜忌。

窗外,一队锦衣卫骑马掠过宫墙,灯笼上的 "绣春刀" 标志在雪光中格外醒目。

朱雄英知道,今夜的应天府,又要有几颗人头落地。

而他亲手递出的那张画,将成为朱元璋整顿吏治的导火索。

在这个权力场中,任何温情都裹着刀刃,就连祖父的宠爱,也需要用源源不断的价值来维系。

当晨钟响起时,朱雄英己经穿戴整齐。

金丝织就的世子冠服压在肩上,他对着铜镜调整玉带时,忽然看见自己掌心的朱砂痣在晨光中微微发亮 —— 那是前世刻在《明史》扉页的印记,此刻却像是命运的锚点,将他牢牢系在这个波谲云诡的洪武朝。

"世子,太子在文华殿等候。

" 贴身宦官的通报打断了思绪。

朱雄英最后看了眼案头铺开的《大明律》,目光停留在 "谋反" 条目的批注上。

他知道,自己即将踏上的,是一条比史书更波澜壮阔的道路 —— 没有金手指,没有系统提示,唯有将六百年的历史经纬,织进眼前这九岁孩童的掌心。

踏出殿门时,初升的太阳正照在奉天殿的匾额上。

朱雄英望着祖父朱元璋的车驾从远处驶来,明黄色的华盖在雪地上投下长长的影子。

他深吸一口气,让冷冽的空气刺痛鼻腔 —— 这不是史书里的铅字,而是真实的、带着血腥与温度的大明朝。

而他,朱雄英,即将用自己的双手,改写属于自己的,乃至整个王朝的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