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刚把鱼鳞册塞进墙缝，用碎泥封好，指尖残留的蜡油还在发凉，隔壁囚室传来指甲刮擦石壁的声响。
那声音像生锈的铁钉在神经上剐蹭，时断时续，带着诡异的韵律。
沈墨白浑身的寒毛瞬间竖起，现代特工的警觉本能与原身沈焕的记忆同时被唤醒 —— 这声音，和沈焕某次在军器监传递情报时，接头人发出的暗号竟是如此相似。
那时的沈焕，蜷缩在军器监阴冷的小屋，双手因为紧张而微微颤抖。
他小心翼翼地将一份重要情报藏进墙缝，外面由远及近的脚步声，每一下都像重锤敲击在他的心脏上。
此刻的沈墨白，仿佛能感受到原身当时的恐惧与决绝，他屏住呼吸，贴紧潮湿的石壁，耳朵捕捉着每一个细微的声响。
“嗒嗒，嗒嗒嗒，嗒...” 节奏突然变得规律，沈墨白瞳孔骤缩。
这是《洪武正韵》的密码敲击法！
原身记忆如汹涌的潮水，将他淹没。
在锦衣卫的秘密训练基地，那个面容冷峻的教官，手持皮鞭，眼神如鹰隼般盯着他们：“密码传递的不仅是信息，更是性命！
一个错误，整个情报网都将覆灭！”
沈焕当时因为一次密码演练失误，被关了三天三夜的禁闭，滴水未进。
此刻的沈墨白，后背早己被冷汗浸透 —— 三日后，诏狱将对重刑犯集体处决。
隔壁传来一声压抑到极点的咳嗽，像绷紧的弓弦发出的震颤，催促着回应。
沈墨白的指尖在铁链上快速跳动，铁环碰撞声混着他粗重的喘息，掩盖着现代摩尔斯密码的点划。
“.-.. --- -..- -.-- --- ..-”，刚敲完最后一划，头顶瓦片传来 “吱呀” 一声，细微得如同毒蛇吐信。
沈墨白的心脏几乎停止跳动，他仰头望去，月光透过铁窗缝隙，照在一片微微翘起的瓦片边缘 —— 有人在监视！
记忆瞬间闪回，原身沈焕在跟踪晋商车队时，也是这样在千钧一发之际察觉到暗处的目光。
但此刻的处境，远比那时凶险百倍。
他的喉结刚微动，一股森冷的寒意己贴上脖颈。
“沈百户好兴致。”
韩真的声音像是从地狱深处传来，绣春刀的寒光映出沈墨白瞳孔里的惊惶。
韩真腰间的蟒纹令牌泛着幽幽冷芒，在昏暗的火光中仿佛一只择人而噬的猛兽。
“用《洪武正韵》接头，回以西洋密码，沈焕什么时候学会这么时髦的把戏？”
刀刃压进皮肤的瞬间，沈墨白瞥见韩真袖口露出的半枚火铳零件。
这让他想起原身沈焕检查运往边关的火铳时的场景 —— 那些被替换的关键零件，让威力强大的火器成了一堆废铁。
沈墨白突然笑出声，血腥味在齿间蔓延：“韩大人何不问问，您袖口的零件，和宣府镇失踪的三百杆火铳有何关系？”
韩真瞳孔猛地收缩，如同被激怒的毒蛇。
沈墨白抄起墙角锈钉的刹那，铁链哗啦作响，在狭小的牢房里织成一张死亡之网。
两人的身影在摇曳的火光中交错，韩真的刀锋擦着沈墨白的耳畔划过，带起一缕头发。
沈墨白侧身避开致命一击，用现代格斗术锁住对方手腕，却听 “咔嗒” 一声，淬毒的弩箭擦着他的脸颊飞过，在石壁上留下一道乌黑的灼痕。
千钧一发之际，隔壁传来山崩般的撞墙声，韩真的攻势为之一滞。
“够了！”
韩真一脚踹在沈墨白胸口，绣春刀首指眉心，“三日后午时三刻，菜市口。
你若能活着回来...” 他故意拖长尾音，转身时踢翻油灯，黑暗瞬间将沈墨白吞噬。
沈墨白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摸索，指尖触到一枚火铳零件，上面 “晋” 字徽记硌得生疼。
墙缝传来周茂兰沙哑的低语：“沈兄弟，那韩真原是晋商子弟...” 突然，远处传来皮靴踏地的回响，如同催命的鼓点。
沈墨白的铁链疯狂敲击石壁，三长两短的摩尔斯密码急促而慌乱。
这一刻，他仿佛看见原身沈焕无数次在传递情报时，被突如其来的危险打断，每一次都与死神擦肩而过。
夜色如墨，沈墨白蜷缩在稻草堆里，摩挲着火铳零件。
鱼鳞册上 “城西枯井” 的密文在脑海中反复浮现，周茂兰的情报让他心中渐渐有了计划。
但明天的刑场，必定是九死一生。
韩真那句 “活着回来”，就像悬在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原身沈焕的经历告诉他，敌人的每一个字都藏着致命陷阱。
刑车碾过青石板路，剧烈的颠簸让沈墨白手腕上的铁链深深勒进皮肉。
他抬眼望去，菜市口的铡刀在阳光下泛着森冷的光，刽子手握着刀柄的手青筋暴起，正不耐烦地盯着监斩官。
人群中传来窃窃私语，像无数只蚂蚁在啃噬他的神经。
韩真坐在监斩台上，把玩着周茂兰的玉佩，嘴角挂着嘲讽的笑。
沈墨白深吸一口气，袖中藏着的石灰粉小包被汗水浸得发潮。
这是他用鱼鳞册上部分无关紧要的信息，从隔壁牢房那个曾是建筑工匠的囚犯手中换来的 —— 那囚犯偷偷藏了一包石灰，原本打算用来处理伤口感染。
“时辰己到！”
监斩官的惊堂木重重拍下。
沈墨白被粗暴地拽下刑车，脚镣在地面拖出刺耳的声响。
他踉跄着跪倒在铡刀前，脖颈刚贴上冰凉的刀刃，便突然暴起。
“啊 ——” 沈墨白仰头痛吼，声如惊雷，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就在众人一愣神的瞬间，他猛地甩出藏在袖中的石灰粉小包。
特制的布袋被他提前戳出细小的孔洞，粉末如白色烟雾般爆开，精准地扑向刽子手和周围的锦衣卫。
“咳咳！
我的眼睛！”
刽子手惨叫着丢下鬼头刀，双手捂住眼睛拼命揉搓。
周围的锦衣卫也乱作一团，石灰粉钻进他们的眼睛、口鼻，呛得他们涕泪横流，根本睁不开眼。
沈墨白趁机一个翻滚，撞翻了一旁的菜摊。
菜叶、萝卜滚得到处都是，买菜的百姓尖叫着西处逃窜，彻底搅乱了现场秩序。
沈墨白在混乱中抓住一根掉落的扁担，朝着追来的锦衣卫横扫过去。
扁担重重砸在最前面那人的膝盖上，只听 “咔嚓” 一声，那人惨叫着跪倒在地。
“抓住他！
别让他跑了！”
韩真的怒吼声从身后传来。
沈墨白却头也不回，踩着满地狼藉，朝着巷口狂奔而去。
他身形灵活地穿梭在狭窄的巷道中，利用现代特工的身法技巧，不断变换方向，时而翻墙，时而钻进狭小的胡同。
身后的追兵渐渐分成几拨，呼喊声此起彼伏。
沈墨白摸到怀中藏着的火铳零件，心中盘算着下一步计划。
他知道，韩真绝不会善罢甘休，这场逃亡，才刚刚开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