泛黄的纸页间,夹着他幼儿园时的入园照、大学毕业答辩的影像,甚至还有上周他在超市选购奶粉时的***照片。
每一张照片都精准捕捉着他生命中的节点,如同精密仪器记录下的齿轮转动。
“你们监视我多久了?”
孟帅的声音发紧,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面具男人慢条斯理地摘下伪装,露出一张棱角分明却布满狰狞疤痕的脸。
烛火在他右眼处的凹陷里跳跃,映得整个面容宛如来自地狱的恶鬼:“从你父亲把那个U盘塞进你怀里的那天起。”
这句话如同一记重锤砸在孟帅太阳穴上。
记忆突然翻涌——十二岁那年的雨夜,浑身是血的父亲将金属盘塞进他书包,反复叮嘱“活下去”。
紧接着刺耳的刹车声响起,父亲被一辆黑色轿车撞飞,在雨幕中化作模糊的血色轮廓。
“你怎么会知道?”
孟帅踉跄后退,后腰撞上冰冷的桌角。
疤痕男勾起嘴角,从抽屉里抽出另一份文件。
泛黄的报纸头条刺痛眼球:“医疗黑幕曝光记者坠江身亡”,配图里年轻记者举着摄像机的身影,分明与记忆里父亲的模样重叠。
“你父亲发现了‘永生计划’——一项用活人做器官实验的地下交易。
他本想把证据交给警方,却被提前灭口。”
疤痕男将文件甩在桌上,纸张震落的瞬间,孟帅瞥见照片角落熟悉的LOGO——正是自己就职的市立医院。
窗外突然炸响惊雷,暴雨倾盆而下。
孟帅感觉呼吸都要停滞:“不可能...医院怎么会...”“所以需要你来完成他未竟的事。”
王医生突然开口,摘下白大褂露出布满针孔的手臂,“三年前我被迫参与实验,现在浑身都是排异反应。
他们承诺只要你加入,就给我解药。”
孟帅终于明白那些神秘供体的来源——所谓“适配的心脏”,根本是从活人身上摘取的。
三个月前那场手术,患者胸前诡异的青紫色纹路,分明是排斥非法移植器官的生理反应。
“你们凭什么认为我会合作?”
孟帅握紧藏在袖口的匕首。
疤痕男突然掏出手机,屏幕亮起的瞬间,孟帅瞳孔骤缩。
实时监控画面里,熟睡的苏晴和孩子床边,一个蒙脸人正将注射器缓缓扎进孩子静脉。
“你以为匿名短信只是恐吓?”
疤痕男的声音混着雨声愈发阴冷,“现在,要么帮我们完成最终实验,要么看着家人死在你面前。”
孟帅手中的匕首当啷落地。
他想起院长办公室丢失的手术档案,想起深夜跟踪的黑色轿车,想起患者临终时那诡异的笑容——原来从父亲死亡的那天起,命运的绞索就己套上脖颈。
“我要见我的家人。”
孟帅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很遗憾,他们现在在安全屋。”
疤痕男将定位发送到孟帅手机,“完成任务前,你只能通过监控确认他们的安全。”
他指向墙角的保险箱,“打开它,里面是实验所需的‘特殊药品’。”
孟帅颤抖着转动密码锁,箱内整整齐齐排列着三十支紫色药剂,标签上赫然印着“永生-Ⅲ型”。
记忆突然闪回,父亲遗物里那个U盘,侧面也刻着相同的字样。
“这些药剂需要注入活体实验体。”
疤痕男递来一份名单,“明天开始,你要在手术室完成三次‘常规手术’。
当然,麻醉剂的配比由我们说了算。”
窗外的暴雨愈发猛烈,孟帅盯着名单上三个陌生名字——他们即将成为新的“供体”。
他想起苏晴温柔的笑容,想起孩子软糯的呼唤,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如果我拒绝呢?”
孟帅突然抬头。
回答他的是一声枪响。
王医生惨叫着跪倒在地,肩膀绽开血花:“他的排异反应己经没救了,留着也是浪费资源。”
疤痕男吹了吹枪口的硝烟,“下一个就是你儿子。”
孟帅的指甲刺破掌心,血腥味在口腔蔓延。
他终于明白,这不是简单的威胁,而是一场精心策划二十年的复仇——那些人要的不仅是他的服从,更是要让他亲手摧毁父亲坚守的正义。
“我答应。”
孟帅弯腰捡起匕首,藏进白大褂内袋,“但我要每天和家人视频通话。”
“聪明的选择。”
疤痕男扔来一张门禁卡,“明早六点,带着药剂去地下三层。
记住,任何小动作都逃不过监控。”
离开别墅时,暴雨浇透全身。
孟帅盯着手机里的监控画面,看着蒙面人将昏迷的孩子抱进另一间房。
快艇划破漆黑的海面,他在心中默默发誓:无论付出什么代价,都要撕开这场阴谋的真相。
次日清晨,孟帅带着紫色药剂走进手术室。
无影灯下,第一个“患者”己经麻醉完毕。
护士递来手术器械时,他注意到对方胸牌上的名字——陈薇,正是父亲生前的助理记者。
“开始吧。”
监控器的红灯在角落闪烁,孟帅举起手术刀,却在切开皮肤的瞬间,发现患者锁骨下方隐约有个纹身——和父亲日记本里夹着的照片一模一样。
记忆如潮水般涌来。
七岁那年,父亲带他去海边,照片里的年轻女人抱着他笑得灿烂。
原来,这些年他寻找的“陌生人”,竟是自己失散多年的姑姑。
“心率异常!”
护士突然惊呼。
孟帅低头,监护仪显示心跳正在加速——不是因为手术***,而是对方正在苏醒。
“薇姐,是我...”孟帅压低声音,却被突然涌入的安保人员打断。
疤痕男举着***走进手术室:“看来有人提前给她注射了解药。”
他枪口转向孟帅,“说,是谁通风报信?”
孟帅瞥见陈薇藏在被单下的手比出“三”的手势,突然明白过来。
他故意提高音量:“我不知道!
也许是你们内部出了叛徒!”
“搜!”
疤痕男一声令下,安保人员开始翻找手术室。
孟帅趁机将一支药剂塞进陈薇掌心,用唇语说:“父亲的U盘在...”“找到了!”
一名安保人员举起沾血的手机,正是孟帅故意放在角落的。
疤痕男冷笑:“果然是你。
不过没关系,你女儿正在发高烧,而解药...”他晃了晃口袋里的药瓶,“在我手里。”
孟帅的愤怒几乎要冲破理智,但陈薇的眼神让他冷静下来。
她悄悄将药剂藏进袖口,在被拖走前,用口型说了西个字:码头仓库。
深夜,孟帅按照约定来到地下三层。
实验室内,三个昏迷的“供体”被铁链束缚在手术台上。
监控画面里,苏晴正焦急地给孩子喂药,而疤痕男就站在她身后,把玩着解药瓶。
“开始吧。”
疤痕男的声音从对讲机传来,“先给1号注射。”
孟帅拿起注射器,却在转身时故意撞倒器械盘。
金属碰撞声中,他迅速调换了药剂——将真正的“永生-Ⅲ型”换成了生理盐水。
“动作快点!”
疤痕男不耐烦的催促声响起。
孟帅将针头扎进“供体”静脉,余光瞥见对方手腕内侧的疤痕——和父亲车祸现场找到的袖扣划痕形状完全吻合。
记忆突然清晰:那个雨夜,父亲奋力反抗时,一定抓伤了凶手。
就在这时,实验室的警报突然响起。
孟帅趁机打翻试剂柜,紫色液体在地面蔓延成诡异的图案。
浓烟中,他摸到昏迷“供体”手中攥着的纸条,上面用血写着:找江叔,码头23号仓库。
“怎么回事?”
疤痕男的怒吼从对讲机传来。
孟帅抓起灭火器砸向监控,在玻璃碎裂的瞬间,他终于看清监控线路连接的方向——竟是院长办公室。
暴雨再次倾盆而下,孟帅冒雨冲向停车场。
手机在这时震动,是陌生号码发来的照片:陈薇被关在潮湿的地下室,锁骨处的纹身旁,多了一道新鲜的刀伤。
“想救人,明晚十点,独自来码头。”
短信末尾附着一串密码。
孟帅认出那是父亲教过的摩斯电码,翻译过来只有三个字:小心江。
远处传来警笛声,孟帅启动汽车。
后视镜里,一辆黑色轿车缓缓驶出医院大门,如同蛰伏的野兽,紧紧咬住他的踪迹。
而在副驾驶座上,那张写着“江叔”的纸条正在风中微微颤动,边缘的血迹晕染开来,像极了父亲遇难时那道刺目的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