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屏幕在雨幕中忽明忽暗，最新消息停留在投资人冰冷的回复："顾总，临床试验数据无效，合作终止。
"雷声碾过暗沉的云层，震得他后槽牙发酸，裤脚的雨水正顺着牛津鞋的雕花纹路往下淌。
酒馆的玻璃门虚掩着，暖黄色灯光从门缝里漏出来，在积水的路面上晕染出朦胧的光晕。
顾承川鬼使神差地伸手推门，铜制门环碰撞出清脆声响，慵懒的爵士乐裹挟着威士忌的醇香扑面而来。
吧台后的女人闻声抬头，暖黄壁灯落在她栗色发顶，碎发被照得仿佛镀了层金箔。
"欢迎光临，想喝点什么？
"她放下手中的绒布，露出围裙上绣着的藤蔓花纹。
声音像温水冲泡的蜜桃茶，尾音带着恰到好处的上扬，让顾承川想起母亲熬的梨汤——那种记忆里早己模糊的温柔。
他踉跄着在角落卡座坐下，指腹反复摩挲着潮湿的袖口。
精纺羊毛面料被雨水浸得发硬，如同此刻他发僵的思维。
"威士忌，加冰。
"话音未落，窗外炸响一声惊雷，雨幕瞬间变得更加狂暴，拍打在玻璃上的雨声几乎要盖过音乐。
手机屏幕突然亮起，财务总监发来最后通牒："顾总，账上只剩三万，撑不过下个月房租。
"沈念安端着酒杯走来时，裙摆扫过木质地板发出沙沙轻响。
她将杯垫放在水渍未干的桌面，冰块与玻璃杯碰撞出清越声响："看您好像心情不太好？
"食指无意识地划过杯壁凝结的水珠，在木纹上画出细小水痕，"我叫沈念安，是这里的老板。
愿意的话，或许可以用故事换杯酒？
"威士忌入喉的辛辣让顾承川呛出眼泪。
他望着杯壁蜿蜒的水珠，突然想起三年前创业初始，团队挤在狭小的办公室里通宵调试设备，每个人眼里都燃着炽热的光。
而现在，那些面孔早己散作天涯。
"我的公司快倒闭了。
"他听见自己沙哑的声音，"研发三年的智能监护仪，临床试验数据全部作废。
投资人撤资，团队解散，连服务器都被房东锁在机房里。
"沈念安在对面坐下，调酒器在她掌心转出银亮的弧光。
"想听我的故事吗？
"她往摇酒壶里丢入薄荷叶，指节因用力泛着青白，"我以前是急诊护士，见过太多无能为力的时刻。
有个十二岁的白血病女孩，我守着她熬了36小时，最后...最后只能看着监护仪拉成首线。
"她的声音突然顿住，喉结上下滚动着咽下什么，"后来我才明白，有些事不是拼命就能改变。
"雨声渐歇时，顾承川面前的酒杯己空。
沈念安又递来一杯特调，琥珀色的酒液里漂浮着新鲜薄荷叶，杯口还缀着颗闪着微光的金箔："这杯叫破晓，用朗姆酒和百香果调的，希望明天会更好。
"她的指尖掠过杯壁，在暖光下泛着珍珠般的光泽，袖口滑落时露出腕间淡粉色的疤痕，像是输液针扎出的印记。
临走前，顾承川将名片压在杯垫下。
墨迹被雨水晕染得有些模糊，却依然清晰可见烫金的"承川医疗CEO"字样："或许以后...还能再听你讲故事？
"转身时，他听见身后传来轻快的口哨声。
"可以啊念念，开门红就钓到优质男嘉宾！
"染着紫色挑染的短发女人从吧台后探出头，涂着黑色甲油的手指晃着手机，屏幕上某社交软件的匹配界面快速滑动，"不像我，左滑右滑全是问约吗的油腻男。
"沈念安红着脸收拾酒杯，玻璃杯映出她微微上扬的嘴角。
窗外，月光穿透云层，在酒架上投下细碎光斑，像撒了一地的星辰。
她望着杯垫下压着的名片，突然想起凌晨急诊室里，那些在绝望中依然紧握的手。
或许，这杯"破晓"不仅是调给客人，也是调给每个在黑夜里挣扎的灵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