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报仇
金色面具将他的面容尽数掩盖,只有那双眼深邃低沉,明晃晃地望着她。
一碗姜汤被尽数渡了过去,眼前忽地一暗,玄色斗篷带着滚烫的热气将她裹了个严实,连同那冻僵了的脚都包了进去。
耳边男人的声音低哑倨傲,不容抗拒道:“做我枕边人,我便替你屠尽所有欺辱背叛之人。”
云初离的身体逐渐回温,寒意比起最初却越发明显了些,她不由得往斗篷里头缩了缩,只露出一张脸。
“我凭何信你。”
男人愉悦地笑了一声,“你别无选择。”
云初离满眼悲怆沉寂翻涌,张狂肆虐其间强压而下。
她应道:“好啊,只要你杀了本宫想杀之人,这副身子本宫给你又何妨。”
男人起身将她紧紧地抱入怀中,低声道:“指路。”
殿外肃穆的一群人垂首恭敬,天边遥遥地映着漫天的火光。
男人沉声道:“把那几个太监的眼睛挖了,尸体碾碎了喂狗。”
“是!”
众人朗声应道,没有半分迟疑。
风声凄厉哀嚎,常青树簌簌地响动着。
大离皇宫杀戮不止,遍地鲜血如盛开的凤凰花妖冶邪肆。
她被他抱在怀里滴血不沾,鲜血将惶恐愤怒的声音一一吞噬。
渊景宫前,身穿绣着沧海龙腾图案明黄袍的男人被狼狈地押到了她的面前。
“皇……皇姐,饶我一命。”
云初离寒声道:“这个人,我亲手杀。”
云皓朗瞬间惊惧道:“你不能杀我!
我如今是大离的皇帝!
我一死大离纷乱亦会亡国。”
他奋力地挣扎着,却如同待宰的羔羊一般挣脱不开。
男人刚将她放了下来,她便毫不犹豫地抬手赏了云皓朗几巴掌。
“亡国?
本宫下了地府后自会向父皇请罪,而你——该血债血偿了!”
“皇姐!
皇姐!
你饶了我。”
云皓朗顾不上生气,惊慌失措地喊着,血腥味弥漫在鼻间,他吓破了胆,试图以这点微末亲情在她手中保得一条命。
“云皓朗,为何要杀了父皇?
你己贵为太子,难道还不满足吗!”
她歇斯底里地质问着,眼尾戾气横生,绝色美艳的脸都变得有些狰狞。
云皓朗慌乱的眸子忽地一滞,勃然大怒道:“这还不都怪你!”
“孤身为太子,却要和你一个公主平起平坐,父皇甚至要下旨给你一块封地,许你自由无忧,孤如何能忍!”
云初离讥讽地扬了扬唇,接过男人递来的剑刃重重地刺进了云皓琅的胸口。
她凝着新帝的眼,狠狠地往里再进了几分。
“本宫从未与你作对,朝堂后宫皆未插手半分,是你小人之心容不下本宫!”
“纵有封地亦是臣子,本宫不过想寻一处僻静之地游山玩水,你身为储君便只有这点容人之量吗!”
血沫飞溅到了脸上,她面无表情地将剑刃重新抽了出来,又从另一处扎了进去。
“若本宫想要这位置,太子你都当不上。”
“父皇悉心教导于你,你却杀了他,连狗都不如!”
她无情地在他的血肉中拧转着刀刃,云皓朗口吐鲜血不止,面露扭曲,张了张口不甘地咽了气。
举剑,落下,接连几刀后,剑刃哐当一声被丢在了地上。
云初离身形晃了晃,强撑着的那股不甘随着这场屠杀尽数消弭,她腿间一软,跌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男人将她紧紧地桎梏住,低声允诺道:“大离不会亡国。”
云初离闭了眼,在他怀里疲累地睡了过去。
紧绷了许久的神经一下松懈了下来,她睡了很久很久。
有人抱着她给她喂了些流食,又灌了些苦涩的药入口。
每夜她都仿佛被一个大火炉紧紧地依偎着。
不知过了多久,轻柔的水拂过全身,耳边传来女子温和的声音。
“您醒了。”
云初离半阖着眼适应了一会烛光,眼前逐渐清明。
偌大的汤池铺满了玫瑰花瓣,她泡在水里,被婢女伺候着洗浴。
“此处是何地?”
婢女恭敬道:“回姑娘,此处是羌南国。”
“羌南……”云初离重复了一声,问道:“他呢?”
婢女没再开口,不知是同样不知晓,还是不允许应声。
云初离也不再多问,安分地任由她们替自己穿衣。
婢女们将她带到了一处屋门前,拂身退了下去。
云初离推门而入,一双大手却突然将她拉了过去,她还未张口,那人便有些急切地低下了头。
所有声音皆被吞噬了进去,云初离仰着头,突然一阵腾空,转眼便倒在了榻上。
男人脸上冰冷的面具抵在她鼻子上寒凉无比。
他眼中阴鸷猩红,如地狱红莲诡谲绽放。
红纱帐晃动起舞,沉闷的声音没入耳间。
榻上。
桌案上。
挂着书画的墙边。
皆投下了令人恍惚的影。
外头东升西落,身上人却不知餍足。
婢女们时而进来准备了些精美的小食,放在屏风外头,又缓缓退下。
可他却没有半分放她过去用膳的意思。
“你……”云初离不满地蹙眉,嗓子干涩,想说点什么却又没说出来。
那人停了下来,俯身道:“你为何不出声?”
她唇畔破了几处,皆是忍耐所致。
这交易她心甘情愿,亦觉得无比值得,可这并非代表她能摈弃自己的身份,肆意沉沦。
她是大离的长公主,不是谁的榻上宠。
身上人眸光晦暗,见她不语,也不再追问。
起伏间,眼波倒映着支离破碎的炽热与冰冷。
她抬手想拿下他脸上的遮挡,却被他无声制止。
她昏沉沉地闭了眼。
再醒来时她全身疼痛酥软,身子却洁净干爽,想来应是有婢女替她清洗过了。
“陛下……”屋外传来一道恭敬的声音,几道脚步声往远了走去,便再听不到半字。
云初离下了榻,腿间却没有半分力气,她摔坐在了地上,眼中难得有几分迷茫。
殿门被猛地推开,男人快步走了进来,垂着眼默了一瞬,随后将她抱到了外头榻上。
膳食飘香入鼻,勾起腹中饥饿。
“你先下去。”
他沉声吩咐着,外头禀报之人并未多言缓缓退下了。
既称呼他为陛下,而此处又是羌南,想来他便是羌南的帝王。
云初离不明白,她从未见过羌南王,又是在何时入了他的眼,竟值得他闯入大离谋得。
但这些也不重要了,他求她应,不过交易罢了,何须刨根问底,自取其辱。
云初离素来身份尊贵,本就没有等候他人用膳的习惯,她不再多想,径自吃了起来。
男人沉默地坐到了她的对面,并没有因此表露不满。